行了?!”

還有人想說話,孫德福煩了,在旁邊插嘴道:“聖人幾夜沒閤眼了,諸位不如去跟太后說道說道?”

底下頓時一片鴉雀無聲。

興慶宮裡,裘太后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餘姑姑急著給趕緊先吃了藥,然後把外頭的事情都擋住,嚴令不許讓人打攪。

裘太后吃了藥也睡不著,就把餘姑姑叫來閒聊。

餘姑姑對明宗這次的舉動十分意外,也十分感動,心情放鬆了許多,便對裘太后,雖說也在寬慰老父喪去的悲傷,但更多的,是感慨誇讚:“聖人這次真是孝順到了十分。誰想到幹爺彌留之際,竟然能聽到這樣的旨意。”

裘太后心裡其實要安慰得多,只不過是裘家各種事情太多,而裘大郎和裘三郎的意見又各種不一致,所以總是來找她仲裁,才真的把她累倒了。

“我養大的兒子我還不知道?他雖然十分不願意動咱們家,但其實還是不高興把鎮軍大將軍和隴右道都給裘家的,更何況還有個國公?這就是桑九前幾日來說的那話了。這是鄒田田這個兒媳婦真的很好。如今這個樣子,既沒有動了天下的根本,又沒有動了裘家的根本,還讓裘家自己內部也找到了一個平衡。最重要的,是讓我那個疑心病重的兒子在天下人面前擺足了多情重義的姿態。他心裡啊,一定早就樂翻了。”

裘太后仍然對明宗頗多微詞。

餘姑姑便笑著嗔怪:“您老是說聖人不好。他怎麼不好了?要不是他早就有了這樣看重裘家的意思,便鄒田田是個神仙,也不可能讓他把事情做得這樣漂亮啊!桑九不是說了麼,鄒田田肯告訴她自己說了什麼,就是為了讓咱們不要誤會聖人。要說誤會,還能誤會什麼?您別告訴我您真的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個對母族薄情寡義、卻耳根子軟得讓個女人三言兩語就能改主意的人!”

裘太后自己也便就笑起來,心滿意足地往大迎枕上一靠,輕輕嘆氣:“能有今天這樣的局面,我這輩子,也算對得起裘家了。”

餘姑姑想著歷朝歷代傾家滅族的位高權重的外戚,十分喟嘆,便也跟著輕輕長出口氣:“別說您,有這道旨意,先帝和當今兩代皇帝,真真的是十分對得起裘家了。”

裘太后緩緩點頭,卻有微微失神,喃喃:“所以說,萬一日後朝堂上、後宮裡裘家人有任何的不對頭,列祖列宗在前,千載史書在後,肯定都會說,是裘家對不起李唐!”

餘姑姑一下子想到裘昭儀,面上一僵。

裘太后何等樣人,看餘姑姑的表情,自然明白她在想什麼,默然片刻,淡然道:“你以後,不要再管釧娘。不要教,不要罵,不要問。”

餘姑姑面上隱隱不忍:“總不能……”

裘太后輕輕嘆氣:“她執念太深,必要趁著還沒有釀成大禍……”

皇宮裡雖然沒有明明白白地戴孝,但因為太后宮中掛了素,所以大家也都悄悄地換下了繽紛的顏色衣裳。

鄒充儀倒是不用換,仍舊是青色的長衫,髮髻上只是斜斜地插了根蓮子米大小的白珍珠長簪,仍舊在窗下寫字。但細細看去,卻是在抄經。地藏菩薩本願經。

桑九在鬢邊悄悄地別了小小一朵白茉莉絹花。

橫翠看著欲言又止,鄒充儀卻視而不見。

倒是尹線娘,盯了她好幾眼之後,忍不住揹著人問桑九:“姐姐,後宮沒有喪事,你為什麼戴孝?”

桑九低下頭,嘆口氣:“裘老將軍是太后的阿爺,是我師父的幹爺,我人小位卑,別的做不了,也就只有戴個孝而已了。”

尹線娘便問:“那桑姐姐,明兒就是我家阿爺阿哥的祭日,我能在院子裡燒幾張紙麼?”

桑九一愣,隨口道:“這樣犯忌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