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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進是當地鄉紳集團推舉出來的,根本不會真正整頓倭寇,他養寇不戰,耗著朝廷軍資,但每次出兵都是做做樣子。
趙文華還在奏摺中說,前任督軍朱紈到浙江後,在沿海嚴厲施行保甲連坐,大力整頓海防,海禁前所未有的嚴厲,因此被當地官僚嫉恨。在朱紈連續剿滅了許多海盜、港口後,終於觸怒了當地官僚集團,他們聯合京城浙閩系官員,一起彈劾朱紈。
據趙文華說,杜汝禎去詔安巡查時,被當地官收買,扭轉是非,將海盜持火器和朝廷軍對抗輕飄飄說成小販拒捕,將那幾個佛郎機國人說成誤殺。朱紈也並不是畏罪自盡,而是被當地勢力逼死的。
趙文華在密摺的後半部分痛斥張進,說他幾次催促張進出戰,張進都說時機不到,按兵不發,一次又一次任由倭人及海盜在沿海村莊搶劫,等官兵追過去時,那些人已經乘船離開,往來如入無人之境。
趙文華在江南暗查期間,幾次險些遭遇毒手,他寫這封摺子時,已經被張進那些人得知了。趙文華提醒皇帝,張進等人會想辦法除掉他,就像除掉朱紈一樣。不出意外,過幾天前線會傳來一次大捷,以此證明趙文華汙衊張進,動搖軍心,好致趙文華於死地。
陸珩很快看完了,但他沒有立刻抬頭,而是借著看奏摺的動作,揣測皇帝的意思。
這份密摺可謂精彩紛呈,資訊量巨大,趙文華說張進養寇不戰,甚至預言接下來張進要作秀,表演一場大捷給皇帝看。而這份摺子呢,是嚴維遞上來的。
趙文華敢孤身去江南,當然也是有後臺的,聽說趙文華和嚴維的兒子嚴慶樓相交甚好,如今看來,情報並沒有出錯。皇帝連早朝都不想上了,今夜卻在煉丹中途急召陸珩入宮,看得出來皇帝非常重視這件事情。並且,皇帝叫陸珩來,是不是說明皇帝並沒有完全相信嚴維,皇帝也拿不準到底誰說的是真話?
陸珩心裡有數了,他合起摺子,呈回御前,說:「趙侍郎所言甚廣,臣不明內情,不敢妄言。不過,朱總督自上任以來,頻頻斬殺倭人,絕不會有通敵之心。他性格剛烈,嫉惡如仇,有些時候行事難免極端,至於他報喜不報憂……其實也無可厚非。唯獨提前假報勝利不妥,可能是朱總督對自己的戰術十分有信心,剛圍住海寇時,就已經有把握將其全殲了。」
陸珩的話無疑說到了皇帝心坎上,朱紈即便有錯,也不抵他的功勞。將在外,誰天天只報敗仗不報勝仗呢,要是把皇帝看煩了,說不定直接就撤銷了他的兵權。
皇帝讓人將朱紈押回京城,就沒想過殺他。可惜,朱紈太過剛烈,竟然自己了斷了。
但這也是當地人一面之詞,趙文華在朱紈死後才趕去江南,他也是靠人打聽,難保朱紈到底是怎麼死的。
皇帝問:「那依你看,他對張進之言可盡實?」
張進背後代表著一整個利益集團,陸珩沒有貿然下定論,而是說:「臣沒見過張總督,不好置評。但既然趙文華敢在密摺中斷言張總督裡應外合,不如再等幾天,看前線會不會傳來勝報。」
這個主意和皇帝的想法不謀而合,皇帝下定決心,重重將奏摺扔到桌案上:「好,朕也要看看,到底是誰吃裡扒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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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到一半,陸珩突然被叫到宮裡去了。王言卿讓人將飯菜溫起來,自己在燈下等陸珩。人定時分,陸珩終於回來了。王言卿暗暗鬆了口氣,去門口迎接。
她發現陸珩臉色冷淡,毫無笑意,換衣服時似乎還若有所思。王言卿感覺到朝中又出了大事,她將衣物打點好,等兩人舒舒服服坐下後,才問:「怎麼了?」
陸珩嘆氣,在外緊繃一整天,唯有回到她身邊,是他難得能完全放鬆的時候。他抱住王言卿,說:「東南戰場要大變了。」
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