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卿根據三十年這個時間想了想,試探地問:「你是說弘治皇帝?」

「沒錯,是弘治年間的事情了。」陸珩放下羹碗,微微嘆道,「當時有一個太監,因為阻攔張氏兄弟戴御冠得罪了張皇后,反而被弘治皇帝關到牢獄裡。後來,張皇后授意,命人打死了他。那個太監叫何鼎,秦祥兒做的事情,和他有些關係。」

王言卿猜測:「他們是兄妹?可是,秦祥兒明明姓秦,莫非她用了假名?」

「是真名。」陸珩淡然篤定,道,「送進宮的女官,身份都是要再三核查的,但凡差一點就不能透過。她確實姓秦,是淮安人氏,她上面還有一位姐姐。」

王言卿似乎感覺到什麼,一雙秋水剪瞳一動不動看著陸珩。陸珩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秦祥兒的姐姐亦曾入宮,只不過不是女官,而是宮女。何鼎和張鶴齡兄弟起衝突那天,正值宮裡設宴,張鶴齡和張延齡喝多了酒,張延齡趁著酒興姦汙了一名宮女,之後他返回宴會,看到皇帝的發冠手癢,攛掇張鶴齡,兩人又想拿起來戴。何鼎和那個宮女在同一個宮殿當差,他發現了張延齡的獸行,到前面後發現他們毫無悔改之意,竟然還想戴御冠。何鼎當即大怒,要用金瓜打死這兩人。何鼎的動靜鬧得很大,驚動了張皇后,當時許多人向弘治皇帝求情,但張皇后咽不下這口氣,執意要將何鼎下獄。弘治皇帝不忍讓愛妻受委屈,便讓錦衣衛將何鼎抓走。弘治皇帝當時想不想殺何鼎沒人知道,但後來,何鼎確實死了。」

王言卿眼露不忍,如烏雲蔽月,煙籠寒水,看著就讓人心疼。陸珩拉過她的手腕,放在手心握緊:「那名宮女就是秦祥兒的姐姐——秦吉兒。」

王言卿心重重地落下去,唯有陸珩握著她的地方溫暖有力,像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支撐。王言卿問:「秦吉兒後來怎麼樣了?」

「死了。」陸珩的話直接又冷淡,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宮裡的記錄是因為天冷,秦吉兒在夜裡被凍死。可是當年經手此事的老太監說,秦吉兒的屍體扔出去時,脖子上有淤痕。」

這個結局令人遺憾,但一點都不意外。張太后連關在牢裡的何鼎都不放過,何況區區一個宮女?秦吉兒死的無聲無息,哪怕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她不是自然死亡,也沒有人會探究她的死因。何鼎是太監,沒有家族後人,更不會有人伸冤。

他們兩人像紫禁城華麗地磚上的一粒灰塵,礙了主子的眼,輕輕一掃就拂下去了,沒有任何人在意他們落在哪裡。唯有同樣是灰塵的秦吉兒之妹秦祥兒,放棄嫁人入宮,當奴為婢二十年,就是為了查姐姐當年的死因。

王言卿終於明白張太后為什麼那麼抗拒說遇鬼的事情了,她也終於明白秦祥兒假扮鬼怪時,為什麼要在門外喊「好冷啊」。秦祥兒的姐姐是以「凍死」收場的,難怪秦祥兒耿耿於懷。

王言卿問:「她查到了嗎?」

「她今日在詔獄裡交代,她東拼西湊查到一些痕跡,但是並不確定是張太后。她扮鬼去嚇張太后,只是想知道姐姐之死到底和張太后有沒有關係。」

結果無需多言,張太后被嚇成那樣,顯而易見和她脫不了幹係。

王言卿深深嘆氣,問起那件困擾了她很久的事情:「第一次她給崔月環下了藥,沒人看到她裝鬼之事。但後面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撞鬼,她一直在張太后身邊,怎麼在窗外弄出動靜?前夜我看得很清楚,她就在殿內,事發前趴在太后榻前睡覺。就算她能裝睡,但敲門聲和鬼叫聲分明是從外面傳來的,她一個人怎麼能分成兩半?」

陸珩緩慢摩挲王言卿的指根,聽到這裡,意味深長笑了笑:「誰說一定是人呢?」

王言卿呆住,陸珩正該解密的時候卻突然賣起關子來,晃了晃她的手說:「一看卿卿就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