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落下。清風自窗外拂入,輕掀書頁,沙沙作響。陸繹微凝著眉,全神貫注思量著什麼,完全不為所擾。

他的記性甚好,自京城臨走前看過的卷宗,尚歷歷在目——楊程萬,字邵君,江西臨江人。嘉靖十七年進士,後任錦衣衛經歷。擅使刀、劍、長槍,輕功可飛簷走壁,擅長追蹤術。嘉靖二十七年,因腿疾難愈,辭去錦衣衛經歷一職,任六扇門捕頭。

此番下江南,要求六扇門由楊程萬隨行,其實是陸炳的意思,包括到揚州之後讓楊程萬找沈密沈大夫治療腿疾,也是陸炳早就安排好的事情。其中緣由,陸炳卻對陸繹閉口不談,只說楊程萬早年在錦衣衛中也算是一名得力干將,不忍心見他晚年悽楚,所以要陸繹好生相待,把他腿疾治好是正事。

楊程萬,江西臨江人,他怎得會在福建住過多年?陸繹細回想楊程萬的口音,並聽不出有福建口音。

楊程萬的腿疾從何而來,爹爹並不說。

陸繹直至到了揚州,才在楊程萬無意之中得知他的腿竟然是在詔獄被打斷。

詔獄!那是爹爹說了算的地盤,莫非當年便是爹爹要打斷他的腿?可今時今日為何又要自己對楊程萬以禮相待?這些令人費解的事,陸繹不能問陸炳,因為他知道爹爹不想說的事情,即便是到死也不會吐露半個字。

還有今夏,袁今夏……他乾脆擱下筆,煩惱地捏了捏眉心。

女捕快雖然少,但不是沒有,便是錦衣衛耳目之中,也有不少女子,善刀槍棍棒,十八般武藝樣樣練得,這並非稀奇事兒。他在京城時就知道楊程萬手底下有這麼個女徒兒,不以為奇,不以為異。

但她是被收養的,他未料到。此刻深悔那時候沒有多調一份卷宗,眼□在揚州,要調閱京城中的檔案卷宗,不是不能,而是要費些時日。

熱鬧的街道,一對石獅子……

他不勝煩憂地靠回椅背,這樣的街道,這樣的石獅子,在大明朝比比皆是,她憑著零星記憶想尋家人,無異於海底撈針,談何容易。

何況,尋著了就是好事麼?他覺得未必。

上次寫信要求調閱“愛別離”刑具下落一事,尚未收到回覆,他轉頭望向窗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不再猶豫,覆在硯臺上滴上幾滴水,研了研,蘸墨寫信。

正寫著,一隻白鴿撲哧著翅膀,堪堪停在他窗臺上,咕嚕咕嚕地叫著。似經過長途飛行,鴿子原本潔白光亮的羽毛灰撲撲的。

“總算是等來了,動作越來越慢。”陸繹皺眉擱筆,輕柔將鴿子抱過來,解下鴿腿上的細筒,取出其中細絹紙捲成的紙條。他並不著急看紙條,先起身將鴿子放入竹籠之中,添了米食和水,看鴿子咕咕咕地吃起來,這才復坐回桌旁,展開手心的紙條。

☆、第五十六章

沿著河邊走;眼前是一派欣欣向榮;柳條青翠青翠的,綠得嬌嬌嫩嫩;還有各色樹木;有的今夏也叫不出名兒來,都綻著花兒;風過時,細小的花瓣紛紛揚揚飄下來;落在人身上,地上,還有的順著河水飄著。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今夏覺得這句詩倒是應景得很,慢吞吞地踱著步;想著也許迎面而來的,擦肩而過的,又或者那遠遠橋上的過客,說不定其中便有一人是自己的親人,只是各人都不知曉罷了。

她正一徑胡思亂想著,就聽見一聲喚——“親侄女!”

今夏轉頭循聲望去,丐叔大步朝她走過來,兜頭兜腦都是湘妃色的細小花瓣,顯得十分喜慶,手裡居然還握著一根雞爪,邊走邊啃……

“現下要飯居然還有雞吃,叔,你發財了?”她眯眼看雞爪,倦倦問道。

“雞爪你也眼紅,又不是雞腿……還有一根,你要不要?”丐叔去翻布袋。

今夏反而從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