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再好,到底不如自己的家親切舒心。

齊胤眼珠子轉了轉,貓爪搭上宋韞胳膊,「那天,朕好像聽岳父岳母說,朕的妻弟畫技嫻熟?」

宋韞心頭一緊,收回目光,「如意館裡那麼多畫工,哪輪得上他為陛下出力,怕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齊胤目光深邃笑著:「太后如此聰慧,兄弟又能差到哪去?太后這話說的,可就太見外了。」

宋韞垂頭抿唇,齊胤的話說到這份上,是不會打消把宋家都收為棋子的打算了。

和帝王聯盟,便是與虎謀皮。早在宋韞進宮,不對,在更早的時候,借宿妙峰禪寺那夜,宋韞被齊胤選中,宋家全家就逃不開了。

既然逃不掉,就要談好條件。

宋韞深呼吸幾次平復心緒,鄭重道:「陛下答應過我,永遠不會傷害我的家人。」

齊胤怔了怔,語氣誇張道:「太后想到哪去了!不過是想請小舅子幫著畫符,事成之後還有封賞,何至於說到傷害?在太后心裡,朕是暴戾無道隨意殺人的昏君麼?」

大黃貓雙爪捂住心口,捶胸頓足地賣著委屈。

又來了,一說正事就想耍賴混過去。

宋韞一邊寫家書一邊道:「封賞不必了。宋翊雖然讀書艱難,但畫技出神入化,可算一絕。無論毛筆或碳條,在他手裡都能成為作畫的工具。工筆寫意都擅長,人物花鳥山水蟲魚躍然紙上極度擬真。有如此技能,又學了幾天拓印取模,做出的面具即便是上手也摸不出假來。此前秋闈,我和他交換了面容,才拿下了秋闈闕州解元……」

齊胤在旁搖著尾巴咋舌道:「替考原來是這樣達成的。朕本來還納罕,闕州解元在春闈裡怎麼一點風頭都沒有……哈哈,金蟾抱鯉,這樣藐視科舉,令弟也算一位人才。若不是主考是焉太傅,恐怕免不了挨一頓板子再下幾天大獄。」

聽齊胤所說,宋韞擱筆,心裡再次感嘆,雖然齊胤從前病病歪歪諸事不理的樣子,但朝堂內外的人事動靜都在他的掌控中。還未到殿試,他已大致瞭解各州秋闈狀況,恐怕不止解元,所有考中的佼佼者都在其觀望中。

齊胤還說,因為焉太傅,宋家才免了麻煩。

乍一聽不合情理,但越想越合理。

春闈是國家大考,極其慎重,考生弄汙答卷都有成績作廢的危險。像宋翊這樣放肆,過後居然沒有被追責,一定是有人遮掩保全。

宋韞入京便進了宮,接二連三遇上許多事,先前沒來得及細想,想當然以為是父親託了關係。但宋家失勢多年,在京城官場上哪還有什麼可靠的關係。

和宋家相關的,只有焉雲深,有此能力。

但為什麼?

兩家有仇怨,不趁機踩上一腳已是厚道,袖手旁觀也算解氣,為什麼太傅還會替宋家擺平麻煩?

難道是太傅對嫡母餘情未了,不忍看她獨子受苦?可太傅不是那樣徇私之人,事事嚴謹公正,從無偏頗,只有傳言中他對女兒格外疼愛——

宋韞對上齊胤笑意深深的目光,記憶突然回溯到夜宿妙峰山的時候,龍涎香揮之不去,像勾連生死混淆前世今生的引子。

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到,「你當初之所以選我,就是因為已經認出我與太傅亡故的女兒相像!」

齊胤並不否認,踩著閒散的貓步轉圈,「朕見過焉蘅暮,她可沒有太后好看。」

焉蘅暮,原來蘇明珠的胞姐叫焉蘅暮看來焉太傅喜歡賀梅子的詞。【1】

「朕承認最初確實有這方面打算。畢竟朕死後,太傅的態度直接決定朕的遺孀是否能在後宮立足。京中的貴女,朕考察過,都不堪用。」齊胤目光炯炯地看著宋韞。

「用」這個詞過於功利。

宋韞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