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辦妥了嗎?」宋韞指腹擦去齊胤鼻尖的汗。

齊胤點頭,言簡意賅道:「該見的人都見了,該說的話也都帶到了。但變數太多,我們的勝算並不大。」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竭盡所能,接下來靜待其變就好。」宋韞聞言眉頭舒展了許多,長舒一口氣,目光深邃空遠,「快過年了。但有很多人過不了一個好年了。」

齊胤低頭去蹭他心口:「韞韞生辰也快到了。」

「是啊,我都快忘了。」宋韞下頜擱在齊胤頭上,「這次的生日就不過了吧,反正從前我也不過生辰。」

「怎麼能不過!」齊胤順勢在宋韞耳根親了一口,「正因為從前不過,今後每一年都要大辦!韞韞馬上十九,眼看著就要弱冠。一生就一次弱冠,十九歲生辰一定要好好過,為弱冠的大典積攢經驗!這次的生日一定要過得隆重!」

「有時候想想還會覺得恍惚,我才不到十九,就坐上月子了。」宋韞無奈地笑笑,「縱觀古今,這個年紀坐著月子過生日的太后恐怕就我一個了。」

「讓韞韞受苦了。」齊胤聲音放得很低,「這次是我第一次為韞韞慶賀生辰,無論彼時處境如何,我都要讓韞韞平安喜樂。這樣,岳母在天有靈,也會放心。」

宋韞兩輩子加起來,從沒真正過過正月初一的生辰。因為那一天不僅是他降生之日,也是他母親謝庭霜去世之日。從前,父輩不願觸動往事,故意繞過。

今年,前路兇險,勝算不明,這個生辰要過麼?

宋韞看著齊胤良久,埋頭在他肩頸處,粗短的毛髮有些扎人。

「衍之打算怎麼給我過生辰?」宋韞在齊胤耳邊問。

齊胤略微偏頭,抵著宋韞耳朵說了幾句,宋韞瞬間從耳廓到臉頰鼻尖都染上薄紅。

齊胤看不見,但能感受到體溫的驟升,「連孩子都生過了,韞韞怎麼還這樣害羞?」

「生什麼了……誰害羞了……」宋韞雙唇輕輕碰了下齊胤額頭,「說到可要做到。我還記得的,假一賠十……」

低低的話語繾綣溫柔卻又主動熱切,裹著蜜糖似的,灌得人滿心甜蜜。齊小狗瞬間樂得躥起來,追著尾巴傻轉了好幾圈。

·

宮內事務紛繁,司禮監管著典禮儀制,裴季狸格外繁忙,宋韞日難得見到他一次。喚雲公主的治療不能間斷,裴紅藥也時常往返於妙峰山和慈寧宮之間,回來便是埋頭製藥,和宋韞幾乎說不上幾句話。

兩個裴都與平時不同,宋韞看得出來。

日子沉悶而極速地過著,轉眼來到除夕。

皇室親情淡漠,對這團圓的日子卻格外看重。晏國皇室的傳統是除夕夜宴極其隆重,要在乾明殿上大擺宴席,不論尊卑貴賤眾人一起歡飲守歲。

不僅後宮嬪御,前朝重臣及其家眷亦受邀請,就連在皇家庵堂中修行的上一代嬪妃們當夜也被允許重回宮廷參與宴會。

但既然是出家在外的嬪妃,大多是並無子嗣依靠的。即使按規矩可以參加宴會,她們基本上也不願湊這個熱鬧——擠在盛宴角落還是局外人且更顯寂寥,一夜華貴之後又要重守清苦,何必自討心酸呢。所以往年除夕宴會,並無宮外之人回宮赴宴。

今年卻不相同,太皇太后——也就是在松竹塢修行的齊胤親娘李妙言主動提出赴宴。齊儔沒有理由拒絕。

夜宴上,宋韞第一次見到了齊胤的親娘。

她原本應當是個美麗的女人。齊胤雖然長得更像其父,但嘴唇和下頜是肖母的。都說薄唇寡情,在齊胤身上並非如此,因此宋韞從前對這種說法不以為然。

但此時看著李妙言消瘦少肉的臉上抿成一線的唇,略有些垮的三角眼,周身便起寒意。

宋韞垂頭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