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篇論文主題是古代嫡長子繼承製度下,嫡子不賢和賢子不嫡的困境。

在正式寫作之前,他整理了整個華夏古代皇位繼承者的出身,發現其實長子、嫡子繼承的比重並不多,但也不能因此就否定嫡長子繼承製的地位。

研究歷史講究從「當時」的角度去研究,在位者的選擇與當時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狀況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後人分析時並不能得知全貌,只能是儘可能站在當時人物的角度去揣測,從若干文獻資料裡尋找蛛絲馬跡。這就是歷史學的魅力所在。

商榷完善了論文部分章節內容,聽見窗外又滴滴答答下起雨來,時間也不早了,商榷換了睡衣準備上床休息,發現大橘已經縮成一團在枕頭上睡著了。

看著圓圓的鼻頭帶著濕潤的粉色,商榷心裡一片柔軟,小心翼翼鑽進被窩,別說,乍暖還寒時候,有這麼一隻毛茸茸的小傢伙暖床,還真不錯。

商榷很快進入夢鄉,又見到了上次夢裡那個男人。

傅思從夢裡驚醒,發現自己躺在金碧輝煌的寢殿內。

他已經十年不在京城,一時間認不出自己現在是在哪裡。

撐著床沿坐起來,右臂傳來劇痛,他側頭看過去,傷口被包紮過。不過不如那個身穿白衣的大夫處理得好,包紮好後一點也不痛。

想到此處,傅思忽然頭腦一炸,他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變成了一隻黃狸,被一個衣著古怪的短髮男人帶回了家。

男人家裡佈置古怪,洗浴時只要開啟一個管子,就會有熱水連續不斷地流出來。那男人身長腰細,邊洗澡邊盯著他看,頗為無禮放肆。

傅思只當自己是做了個夢,夢裡有暖軟的床鋪和香甜的食物,這樣看來,做一隻貓倒是比不受寵的皇子好得多。

勉強起身,殿內無人伺候,傅思摸索著走出去,發現自己方才是睡在母妃的偏殿,一轉過來便看見正殿上母妃抱著個孩子靠在貴妃椅上。

「母妃……」

十年過去,母妃相貌沒有多大變化,還是那樣美麗,傅思只是喊了一聲,喉頭便哽咽了。

母妃沒事,他顧不上自己被騙,違旨回京犯下大罪,此刻傅思滿心都是,母妃沒事,真好。

淑妃正輕拍著孩兒後背哄睡,聽見這一聲嘶啞的呼喊,轉過頭來,瞪了傅思一眼,做口型道:「別吵醒恩兒!」

傅思當時覺得一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垂頭往後退了兩步。

淑妃讓宮女把傅恩抱到後面去睡,走向傅思,兜頭給了一個耳光,「誰讓你回來的,你是想害死我和你弟弟嗎!」

傅思面色煞白,「不是……兒子……兒子不敢……是因為聽說母妃……」

淑妃憤然道:「聽說什麼?聽說我快死了?我就是死了也輪不到你回來奔喪!我怎麼養出你這麼蠢笨的兒子,你父皇不許你回京,你就老老實實在蜀州待著!被人騙得團團轉,私自跑回來,欺君之罪誰擔當得起?你不想活,恩兒還是個孩子,你怎麼忍心害他!混帳東西!」

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讓傅思臉上血色褪了乾淨。

是啊,他蠢,京城傳來訊息說淑妃病重不治,他既無權勢又無門路,探聽不出訊息真假,雖然想過可能是陷阱,還是毫不猶豫地踏上進京的路。

萬一呢,萬一母妃真的有事,他不能不見母親最後一面。

他想,母妃沒事最好,父皇要怪罪,他一力承擔就是。

沒想到,最先責難他的,是他的母親,看不見他身負重傷,只怕打攪幼子午睡的母親。

傅恩是孩兒,他是混帳。

「母妃,兒子錯了,兒子這就去向父皇請罪。」傅思雙膝一折,跪拜在地,重重向淑妃叩頭。

淑妃不耐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