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景歷不耐煩,叫來旁邊一個內侍:“去把劉舍人叫來。”

內侍出去,不一會,中書舍人劉師知進殿,蔡景歷對他耳語:“小皇帝不肯禪位,你趕緊把他搞定,這個事要快,今天必須下禪位詔書,尚書省那邊百官都等著呢。”

劉師知點頭:“明白,還要麻煩你們暫時迴避一下,我單獨跟聖上說說。”

蔡景歷對王通、王瑒使個眼色,三人隨即退出殿外。

“陛下,您光是哭有什麼用?”劉師知大聲訓斥。

蕭方智愣了一下,止住哭泣,伸手拉住劉師知的衣袖:“老師救救朕,朕不想梁國亡在朕的手上。”

劉師知甩開他的手:“陛下是個聰明人,怎麼幹起糊塗事。您這個皇帝沒有實權,就是個傀儡,您禪不禪位,陳王都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君主,您又何苦坐在這個位子上如坐針氈呢。現在太尉他們勸您禪位,這是給您臺階下,您若是執迷不悟,是非要等著被兵士們從座位上趕下來嗎?”

蕭方智聽了又哭泣起來。

劉師知抱住他流淚:“我是你的老師,看著你長大,我能害你嗎?陛下,您還記得,當初陳王帶兵入宮,是我喝退他們,讓他們遵守君臣之道。”

“朕當然不會忘記,朕知道滿朝之中只有老師您對朕忠心。”蕭方智道:“您是正人君子,朕一直敬佩感激您。老師,朕真的只有禪位這一條路嗎?沒有別的辦法了?”

劉師知嘆口氣:“陛下,您只有禪位給陳王,才是正道啊,這事宜早不宜遲,您不要再猶豫了。”

蕭方智半信半疑:“前朝禪位的皇帝都沒有好下場,朕恐怕也難逃劫數。”

劉師知明白小皇帝真正的顧慮在此,立時跪下舉手過頂:“師知以人格性命發誓,陳王是個寬厚大度的人,師知定會說服他以王禮待您,您雖做不成皇帝,但仍可做一方諸侯,不比困在這臺城裡自由嗎?”

蕭方智擦去眼淚,從御座上站起,扶起劉師知:“有老師這句話,朕安心多了,朕這就下禪位詔書。”

劉師知心下鬆了口氣。

月上中天,尚書省朝堂外,聚集在此的百官,從天亮一直等到天黑,耐心等待禪位的訊息,好及時恭賀新君。

“來了,來了!”有人大聲道,只見王通和王瑒捧著璽綬走來,兩人面上難掩喜悅之色,百官們圍攏過來,紛紛拱手:“太尉、左僕射辛苦啦!”

王通和王?帶頭,領著百官走上臺階,來到朝堂門口,見朝堂大門關著,王?高聲道:“請陳王開門接受禪位詔書——!”

連喊了數十聲,門裡卻沒有動靜。

王?看了看王通,王通道:“蔡記事已先行向陳王報喜,這會應在裡面,為什麼會關閉朝堂大門,估計是陳王照例要推讓再三,這才符合人臣之道,你我還需勸諫陳王接受禪讓。”

王?點頭:“沒錯,沒錯。”隨後高聲道:“枉矢宵飛,天弧曉映,夷羊在牧久矣,這些都是亡國的徵兆。長彗橫天,蛟魚出水,圓日當空,這些都是更換國姓的符象。現在梁帝遵放勳、重華的舊例禪位陳王,說‘高祖火德的精氣已經逝去,希望把火德的氣運傳給陳王。’”

王?說完等了一會,見門裡仍是沒有反應,王通提議:“陳王謙遜,不肯接受禪位,我們須跪下哭諫。”

王?點頭,帶頭跪倒在地,哭得老淚縱橫,泣道:“陳王安定國家、撫育人民,是順著萬物的準則,登上帝位,統治海內,是適應了人民擁戴的心意。我們知道陳王忠心,不願接受禪讓,但帝王運祚不是永恆不變,皇室也並非只有一個族姓可以擔任。以前齊朝的木德執行到衰落之時,就把祚命傳給了我朝,這都是天命歷數。您該順應天命,遵照往朝典制,依從天神和人民的願望,接受禪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