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祿的小童音帶著一點前所未有的厚重:“它的晶片寸寸斷裂,裡面儲存的所有程式,也被完全抹去,無法修復。” “這裡已經沒有任何程式存在。” 夏初見的機械手臂,被七祿操縱著,抬起來指了指小飛胸口的部位。 也就是那個焦糊的傷口。 夏初見沉默良久,說:“我們能不能找找,看小飛有沒有程式備份?” “如果有的話,可不可以讓它復活?” 七祿說:“也許有可能,但那一部分備份,可能根本不認識主人。” “就算復活那一份機械智慧備份,那也是一個新的小飛,不是救了主人生命的小飛。” “我們的備份,不是我們自己。” 夏初見閉了閉眼。 這些她都知道,就是總存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拒絕承認這一點。 為了麻痺自己,她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夏初見獨自躺在大樹下面,面無表情看著周圍的情形。 她注意到這裡應該是一個樹林,到處都是參天巨樹。 樹下草坪氤氳,繁花似錦,七彩的蝴蝶在樹下的小花叢裡翩翩飛舞。 勤勞的蜜蜂忙著採蜜,還有一些小動物在林間穿行,發出窸窣聲響。 夏初見看了一圈,但視線最後還是落在小飛身上。 對著那已經毫無生氣的機器人身體,看了又看。 她很想再聽一聽小飛那溫和醇厚的電子合成音。 七祿跟她時間最長,但七祿總是像個小孩子,給她感覺不太靠譜。 可小飛,從一出現,就像一個長者,無條件地幫助她,保護她。 夏初見下了決心,既然知道了小飛最大的願望,是要自由。 她一定會幫助它實現這個願望。 可要怎麼實現? 夏初見冥思苦想。 長久的沉默。 直到一聲清脆的鳥啼打破林間的寧靜。 夏初見回過神,對七祿說:“把那個晶片摘下來。哪怕不能恢復它,我也要留著做個念想。” 七祿說:“好的,主人。” 它操縱著夏初見的機械手臂,從小飛的機器人身體裡,把那已經被摧毀成一團焦炭的晶片取了出來。 其實是很小的一個零件,看上去就像一個焦糊的小鋼球,直徑最多一毫米。 如果不是有機械手臂的精細操作,夏初見覺得這東西隨時會被她遺落在樹林裡的草叢中,消失不見。 夏初見說:“七祿,能用什麼穩妥的東西裝起來嗎?” 七祿又操縱夏初見的機械手臂,從小飛的機器人身體上,擷取了一段金屬面板,製成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 再把曾經承載小飛機械智慧程式的焦糊小鋼球,放了進去。 直徑最多一毫米的鋼球,如果不是那焦黑的顏色,用肉眼幾乎看不見。 不過放到那金屬盒子裡之後,夏初見心情好一些了。 不管有沒有程式備份,不管以後恢復的小飛,還記不記得她,總比什麼都不存在了要好。 而且那麼痛苦的記憶,沒了也好,就讓她一個人記得。 夏初見打起精神,開始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 她對七祿說:“七祿,能不能請你幫忙,把我衣兜裡的一瓶藥拿出來?” “我的衣兜在機甲裡面,你需要開啟我的機甲……” 話音未落,七祿已經操縱夏初見的機械臂,分開自己機甲前面的密封系統,像是解開釦子一樣,讓上身的機甲往兩邊分開。 七祿操縱夏初見機甲的機械臂,深入到機甲裡面的軍裝裡,拿出一個透明的小藥瓶。 裡面有姑姑給她帶的神奇藥物。 這藥,把瀕死的霍御燊救活了,把全身內出血的她也救活了。 現在的她,需要這藥,再救自己一次。 依然是七祿主導,那機械臂緩緩抬起。 機械手指裡有一顆紅色藥丸,準確無誤地放入了夏初見張開的嘴裡。 沒有水,她梗著脖子硬是把那粒藥嚥了下去。 然後讓七祿關閉她的機甲,重新戴上全封閉頭盔,躺在大樹底下,閉上眼睛,陷入沉睡。 沒有醫療艙,就只有靠自己。 她要等藥物起作用,恢復她的身體。 這一晚,樹林裡下起了雨。 從一開始的細雨綿綿,到逐漸大雨傾盆,狂風呼嘯,雷聲轟隆,閃電飛舞。 樹林裡因為夜色降臨而蠢蠢欲動的猛獸們都消停了。 這種天氣別說人,就連野獸都不想出來溜達。 樹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