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她一起住,你對她有親情,有感恩,所以,我應該是比你更氣她,更‘恨’她。”

賀洋在心底苦笑,他只想要能與她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恐怕一切都沒有這麼順利。

他的思慮一時如沉浸在回憶裡,聲音悠遠又彷彿帶著一種蒼涼:“我同情她,但她的遭遇不能成為破壞我們之間感情的理由。”

賀曉玉遭受過婚姻的失敗、愛子的離世,原本一個溫馨美滿的家庭破裂,如一個未曾結疤的傷口始終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潰爛著。

她年輕時也是出了名的美人,與丈夫在工作時相識,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兒子出生以後聰慧可愛,在學校又是尖子生,也甚得賀家兩老的歡心。

一家子和和美美,可天災*還是沒有放過他們,這之後,夫妻兩誰見到誰都會想起那些沉痛的記憶,只能選擇分道揚鑣。

再後來,她就獨自守著那棟老房子,每天看著臥室、陽臺、客廳……到處都彷彿能看到兒子的音容相貌。

賀曉玉每天都要翻一翻兒子的舊照才覺得心神安寧,可性格卻鬱鬱寡歡大不如前,也因為有過曾經甜如蜜的日子,才知道如今的生活有多冷酷、多難熬,屋子裡到處都是深沉冷寂的氣氛。

而賀洋搬來與她同住的那一段時光,才讓賀曉玉感覺到生命重新被點燃了一些色彩,他本來就比同齡男生細心,對她孝順體貼,要說就像她的兒子一樣也不為過,那是她能看得到的一絲陽光。

直到陸可琉出現,賀洋又考進了大學,他偶爾回市裡也不是每次都能來見她一面,彷彿一夕之間,全部情感都抽離給了那個女孩,這才讓賀曉玉覺得整棟房子又冷清了下來。

她知道,這個她疼愛如兒子般的男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也將要離她而去。她不是他的“母親”,只是一個曾經為他提供一處僻所的姑母,以後等他的親生父母回國,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沒有半分嫌隙。

大抵是因為這些想法日日纏繞在心口,這其中有多少難以告知他人、濃烈到根本忘不卻的酸甜苦辣,只有賀曉玉自己才明白,於是她又魔怔了,一輩子就像走火入魔,偏離了原本的軌道。

陸可琉靜靜地聽著賀洋說到過去與姑母的一些事情,她抓來賀洋的手納入手心裹住,妥帖地握著。

他們畢竟沒有經歷過,也不知多少個日夜那女人是獨自對著兒子的照片黯然神傷、垂淚哭泣。

但陸可琉明白,自己受到的屈辱與賀洋如今揹負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因為有時候要做出抉擇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她這樣想想,就覺得之前的恨意也稍許減退了一些,反正只要他們還牽著手,她就不會被這些事影響吧。

所有的歡喜與寥落,所有的往昔與今朝,都安靜地被他們放在心裡,與時光一同不離不棄。

不知過了多久,曹主任從病房裡出來了,聽見動靜的賀洋與陸可琉同時從外面的長椅上站起來看向他。

賀洋上前問道:“主任,我姑母她……?”

“她已經睡著了。”曹主任臉上有些笑容,想來情況總不至於太糟,“等醒了還有其他測試要做,我可能還需要從衛生中心帶些儀器過來。”

賀洋沉吟著,點頭應下:“這裡醫院我會溝通,曹主任,辛苦你了。”

……

城市的中央燈火通明,寸寸土壤都被照的明亮,只有少數住宅區在朦朧的路燈下幾近於聲息全無。

賀家就坐落於較為寬闊安靜的新城區,車流相對減少,高樓低房都掩在夜幕中,蟬鳴陣陣。

今晚註定要迎來一個不眠之夜,賀洋回來之前與房涵鳴的律師見了面,房導給足他面子,對於這起鬧劇決定私下解決,儘管賀曉玉損壞片場的機械和道具導致要賠的數額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