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帳

三日後,陸蕪菱被蘇老大夫宣佈正式痊癒,可以下床活動了。

當天晚上,羅暮雪來找她,陸蕪菱本來擔心他又叫自己去值夜,照她想,這個值夜是最要不得的禍端,便是他白日再怎麼堅韌自持的人,夜深人靜,孤男寡女,燈前花下,也容易生些不該有的想法。

好在羅暮雪的自尊心尚在她預計之上,竟絕口不提值夜了,只是坐下同她說了一番話:

“端木嬤嬤跌折了腿,現在府中內務一團糟,我也無空理會,不知你可能一肩承擔起來?”

陸蕪菱沉吟不語。

羅暮雪皺眉道:“我知你不喜這些俗務,若是料理不來,倒也不必勉強,我自去尋別的法子,畢竟當日和你約定不過一場酒宴,如今卻是要料理幾個月。”照他想,陸蕪菱這般女子,生就光風霽月,草木清華,必不喜歡攙和內宅陰私,亦無親母教她當家御下之術,恐怕於此道是既無興趣,亦不擅長。

可陸蕪菱卻著實是個自小聰慧的孩子,雖然沒人教她,雖然她無甚興趣,這些年耳聞目睹賈氏和姐姐陸蕪蘅的明爭暗鬥,賈氏和青姨娘的此消彼長,卻未嘗沒有些領悟。

且她除詩文之外,於九宮算術之道,也頗為精通。

只是覺得這些事繁雜瑣屑,又不免得罪人,需衡量值不值得為了羅暮雪這般出力而已。

聽了羅暮雪這番話,卻覺得人家比自己所想還是君子些的,何況目前情勢,讓自己儘量顯得越有用似乎便越好些。

於是她便點點頭:“如此我便勉力一試,只是蕪菱素來不曾當過家,資質愚魯,若是鬧出什麼岔子,還請大人擔待。”

羅暮雪聽了,冷浸漆黑的雙眸便有些笑意閃過,面上卻板了臉,冷道:“岔子卻是不許出的!做好了你就給我管家伺候筆墨,做不好便立時乖乖做我的姨娘。”

陸蕪菱臉上微紅,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沒有紅著臉扭過臉去,或是低下頭,這些忸怩小女兒態,容易勾起男人的心思,須儘量避免。

但她也沒能平靜與他對視,終究將眼神閃躲了。

心裡卻是暗暗著惱。

羅暮雪看到的便是她白玉般面龐漸漸染上薄暈,雖然倔強梗著脖子,卻不由自主垂下眼簾,小姑娘偏做出端莊矜持令人不敢輕辱的模樣,帶著點可愛,又有點可人憐的樣子。

一時心中柔情盪漾。

連目光也柔了許多。

“明天去找端木嬤嬤要對牌,順便把帳也接過來。若是有下人不服管教的,該打該賣也由得你,不必問我。”

羅暮雪聲音雖然年輕清越,語調卻低沉平緩,聽了彷彿有一種叫人安心的味道,陸蕪菱不由自主便乖乖點了頭。

羅暮雪看著便微笑了一下,覺得沒甚話可說了,卻又不捨得就走,又緩了聲音問道:“可還痛嗎?”

陸蕪菱聽他聲音溫柔,不由低下頭,低聲道:“不痛了。”

羅暮雪控制住沒伸手攬住她兩個窄窄的圓潤削肩,或是摟住她纖細腰身,更加低柔,又帶些嚴肅道:“往後不可再如此了……”

陸蕪菱咬住下唇,沒有應。

羅暮雪想到她這般執拗,有一日終究免不了還是要同她那樣激烈地衝突,心中又煩躁起來,混著難以平抑的欲…望,令他內心肺腑如燒如燎。終於一言不發,又看了她兩眼,拔腳走了。

陸蕪菱嘆了口氣,自去安歇。

管家也有好處,至少下人會來討好,手中有些小小權力,興許可以想法子探明兩個婢女的去向,設法解救。

第二天清早,陸蕪菱早早起床,便首先去了端木嬤嬤房裡。

端木嬤嬤躺在床上,一條大腿上了夾板,氣色看著還好,就是麵皮略微有些浮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