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塵屏息以待緊盯著逐漸開啟的石門,云溪說的話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所有的心思,早已落在了石門後,那裡面的人是她迫切想見卻又不敢見的。

終於從地宮中射來的一道鱗光,照亮了她不明意味的臉龐,弄塵只覺自己全身所有神經都麻痺了,就連耳畔都只聽到了嗡嗡聲,她就像一個僵硬的木頭人般踏著光影移進地宮內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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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拋卻無端恨轉長(四) 。。。

地宮極大,邁入便是大廳,廳中四壁都嵌著龍鱗燈,以至於常年處在黑暗的地宮光彩明亮。

廳中擺設極為簡潔,幾個石凳一張桌子便佔了整個外廳。穿過外廳不遠,一具琉璃棺就躍入眼中。鱗燈下,棺壁上的琉璃色如同水紋,靜靜變幻著各自的形態色澤。

弄塵拖著似灌了鉛的腳步,緩緩靠近。棺槨裡,一雙黛藍舃悄然入眼,漸漸地舃上的牙白色的衣襬也映在了眸中,棺槨那頭的面容安詳似睡。

這張清癯而白皙的臉,一如往昔的俊秀。睫毛的剪影在琉璃光中隱隱綽綽,微翹的薄唇似笑非笑。

六年的時光,並未在這張臉上刻上多少皺褶,反倒更加成熟添幾分仙氣。銀翳下墨色的髮絲,靜止在棺槨中的藍色液體裡,好像一簇簇水草,卻襯托著這張臉更加夢幻了。美中不足的,唯獨那天人般的面龐下白皙脖頸處一道粉紅的傷疤,傷疤連貫半個脖頸,從正面看去傷疤將頭顱與人身一分為二。

棺槨內四周,綻放著藍的妖冶的屍蓮,那些藍色的液體便由這些花所代謝出來,能保證肉身長時間不腐。

“千觴……”弄塵喚出這個久不曾喚過的名字。

云溪看著這個不太熟悉的師姑,眼神從木訥逐漸轉變成師父看千觴大人時的樣子。她隨口問道:“師姑,您也喜歡千觴大人嗎?”

“啊……”弄塵被云溪這麼無心一問,卻正中自個心事而尷尬不已。她急忙解釋,“你千觴大人曾經是師姑的師弟,師姐疼師弟該是理所當然啊。”

“是嗎?”。云溪若有其事的說著,“不過,要是我有師弟,說不定我會像疼自己的親弟弟一樣疼他。”

“誒,好奇怪,怎麼會這樣?”弄塵一雙眸子停在琉璃棺中的屍體上,“云溪,你說千觴大人是被你師父從教眾手中奪回來的,那之後教主可有動作?”

云溪回想片刻,注視著棺槨裡的人,“我也覺得奇怪,當時師父還估量著教主會有所行動,可是在那之後教主竟然還是迎回了一具屍體,還以千觴大人的名義將其厚葬。”

“怎麼會這樣?”審視著屍體,弄塵紋著花紋的雙眉微微翹起,像是自言自語:“師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看屍體上的傷痕,這完全就像本教中的招式。難道……”

弄塵這麼一分析,云溪接著驚道:“難道教中有內奸!啊,這麼重要的訊息要是能及時告訴師父就好了。”

弄塵洞察分毫的雙眼不移棺槨裡的人,“恐怕你師父早已經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會叫我們提防教主。”

“教主?師父懷疑教主?這事難道真和教主有關係?”云溪睜大的眼睛,寫滿了不解和驚詫。

弄塵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抬眼,看向云溪,“云溪,你能出去一會嗎?我想一個人在這裡待一會。”

云溪答的爽快,“沒問題。師姑早飯還沒吃吧,我上去早點準備午飯。你要記得上來哦,可別跟師父一個木頭樣,一待就是幾十個時辰。”

弄塵頷首,看著云溪的身影消失在石門後,才緩緩坐在棺槨邊的石凳上。她雙手伏在棺槨的琉璃壁上,支撐著腦袋,不說話也沒有流淚,只是靜靜地看著棺槨裡的人。

時光如斯,一別六年,再見竟是這番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