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帝後的長子,也在同樣的位置長著一粒紅痣。

因此,皇后才順利拿到了太上皇交位不交權留在身邊,讓皇帝輾轉反側不得安眠的天子玉璽。

宮裡的老人,皇后已換了大半,但眼尾紅痣所代表的人物傳說還是像瘟疫一樣在宮人中傳播。

皇后發自心底地恐懼,厭惡。

好在,今天,一切都要結束了。

殷未在雲端看遍了系統播放的,自他落水後,十八年間沈灼的人生,總結來說:他對自己嚴厲到近乎殘酷的程度。

臣子們曾一度懷疑皇帝從臨州帶回的&ldo;皇子&rdo;血統是否純正,但看著夜以繼日,為朝政嘔心瀝血的陛下,究竟說不出質疑的話‐‐

若不是親生骨肉,怎會甘心把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之?

皇子束髮那年,沈灼正式禪位。禪位之前,做主替他娶了早有婚約的妻子‐‐沈灼從不是個會被條約束縛的人,困住他的,只是那一點紅痣而已。

他用了十五年,教那個酷肖故人的陌生人怎樣施行恩德,又用了三年時間,教他帝王應忍受如何的不安和猜疑折磨。

如今,皇帝學會怎樣做一個有利國家的君主,也有長子了,而且容不下他了。

一切都剛剛好。

是時候結束了。

沈灼看著皇后手邊的酒壺酒杯,微笑,&ldo;滿月酒是嗎?若是牛乳就好了。他愛喝的。&rdo;

皇后令宮人放下託盤,偌大的宮殿內就只剩兩人,她長舒一口氣,問出了困惑多年的問題:&ldo;值得嗎?他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聽說,落淚祈雨不過是他招搖撞騙的手段,他不是神,您才是天子。&rdo;

殷未也覺得不值。他忘了自己藏身的這片雲最初是什麼顏色,但現在已經是黑壓壓的,雨的棲身之處。

眼睛痠疼得厲害。

沈灼沒急著回答,上前端起酒杯,咳嗽得厲害,酒水漾出去大半,皇后神色瞬間緊張起來,沈灼擺擺手讓她不必慌張。

他站不穩,索性席地而坐,自斟自飲,&ldo;沒什麼值不值得。我快記不得他的模樣了,所以活得太久不是件好事‐‐裴珏還活著吧?便宜他了。&rdo;

暗紅色的酒液順著唇角淌過脖子,染濕了前襟,蔓延到腰間。

那裡的傷疤是不會痊癒的。

殷未早就不覺得腰傷會痛了,但心痛得厲害。

殷未大聲吶喊,額頭青筋畢露,但&ldo;不要&rdo;二字毫無響聲。

他困在雲裡。

&ldo;嗯?裴珏還活著嗎?&rdo;沈灼又問了一遍。

皇后點頭,&ldo;他倒比您康健許多。&rdo;

&ldo;活著就好。&rdo;沈灼點點頭,&ldo;哥哥讓我別殺裴珏,我哪會不聽他的,只不過想嚇嚇他。他向來是心善的,但他同情裴珏,我很不高興。我只顧自己生氣,忽略了他的話,他說他不回京了……我就該和他一起留在臨州……不,我就不該帶他去臨州,我不該……不該在他面前做皇帝,我殘暴多疑而剛愎自用,但我應該在他面前乖一點……我聽話,他就不會不要我了……&rdo;

皇后越聽越覺得厭煩,讓他們帝後二人怕了一世的皇帝,此刻爛泥似的說著膩人的情話,還是對一個死了多年的男人,想想都覺得噁心。她只願藥效快一點,早些讓她放下壓在心頭的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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