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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閹人為宦官,當然是為了保證後宮嬪妃的貞節和皇家血統的純正,防止出現讓帝王丟失臉面的醜聞。因此,古代君主制國家,包括埃及、波斯、印度、羅馬、阿拉伯、俄羅斯、朝鮮、越南,都有閹人充當宦官,英文名叫eunuch,希臘語的本義是“守護床的人”。
唯一的例外,據說是日本。'2'
宦官制度紮根最深、影響最大是在中國,鬧得最兇是在漢、唐、明,而唐代第一個炙手可熱的宦官是高力士:太子稱他為兄,王公稱他為翁,駙馬只能管他叫爺。就連一人之下如李林甫,萬人之上如安祿山,都得讓他三分。
其他官員當然更是極盡逢迎之能事。據說,高力士曾經在長安修建了一座寶壽寺。寺鐘鑄成之日,滿朝來賀,敲鐘一下捐資十萬,居然沒有一個不敲十次以上的。'3'
吐魯番阿斯塔納古墓出土,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博物館藏。
這就比太子還風光。
幸運的是,高力士是個聰明人。他得寵卻不驕橫,得勢卻不專斷,順從卻不阿諛,直言卻不觸犯。為人處世,可謂有原則,有底線,有技巧。再加上識大體,顧大局,並不以權謀私,結果皇帝始終信任,朝臣也不反感。'4'
玄宗朝的大臣們甚至應該慶幸有這樣一位宦官。皇帝龍顏大怒,他是滅火劑;君臣之間有摩擦,他是潤滑油。有不少事,都是高力士四兩撥千斤,比如太子之立。當時,李林甫興風作浪,唐玄宗猶豫不決,高力士悄悄說了一句:立嫡以長,誰還敢爭?皇帝大悟,立即拍板立李亨為儲。
這可真是一言興邦。實際上,如果皇帝是當局者,其他有利害關係的是當事人,那麼,旁觀者的作用就有可能是積極的,只不過這旁觀者必須清,既清廉,又清醒。
高力士,就碰巧是這樣的人。
沒錯,碰巧。
事實上,高力士雖然富可敵國,也收受人情,卻沒聽說有過什麼權錢交易。相反,一事當前,他首先考慮的是皇帝的利益。即便提意見,出主意,也是吹耳邊風。作為玄宗最貼身的人,高力士始終沒有忘記自己只是皇帝的家奴。
中晚唐的宦官就完全兩樣。
這一點,最清楚的當然是皇帝自己。開成四年(839)十一月的某一天,大唐第十四任皇帝文宗李昂,突然召來一位翰林院學士,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就愛卿讀書所知,朕可以跟前代的哪位帝王相比?
學士答:臣愚,但天下人都說陛下是堯舜之君。
皇帝說:朕其實是想問,比得上漢獻帝嗎?
該學士大驚失色:陛下怎麼能這樣說?
皇帝答:獻帝只是受制於強臣,朕卻受制於家奴。這樣看起來,朕只怕還不如他。說完,淚如雨下。'5'
文宗說的家奴,就是仇士良。
仇士良可謂宦官亂政的典型人物。他不但專橫跋扈二十多年,而且視皇帝為玩偶。開成年間某天深夜,一位值班的翰林院學士被叫進秘殿,只見四周帷幕重重,仇士良則端坐堂上虎著臉說:太后要換皇帝,你起草詔書吧!
該學士嚇得魂飛魄散:殺頭滅族的事,我不敢!
仇士良沉默片刻,然後拉開帷幕。坐在裡面的,竟是文宗皇帝本人。於是這個宦官頭子陰冷地說:陛下,如果不是這位學士不肯草詔,這地方你恐怕坐不成了。
文宗居然低頭不語。'6'
這實在駭人聽聞,卻有可能。事實上,哀帝之前,大唐九個皇帝,只有兩個(憲宗和敬宗)不是宦官擁立,卻又都是被宦官殺掉的。宦官的勢焰熏天,可謂無以復加。
問題是:何以如此?
直接原因當然是宦官掌握了禁衛軍的兵權。唐代首都的駐軍,早期有南北之分。北門的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