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鬧市,十里洋場過七虹橋,正對著的就是西北外衚衕的口子。

十里洋場是這個時代申京的標誌。

代表著申京的摩登與繁華,走在全潮流前列。

申京的上流人士早對這塊區不滿,邋邋遢遢影響市容,破壞十里洋場的風水,多次提出要將這塊區遷移到遠郊。

奈何上面一直沒有回應。

上流人士發誓絕不踏足這片貧民窟,而貧民窟的居民也有意識地避開這些名流之物。

燕浦江穿過申京心臟地帶,在十里洋場末端猛個拐彎,直奔西方極樂。

被割裂的南岸與北岸間,架起了一座連線整個城市腹地的七彩大橋。

一時之間,七虹橋成了兩派分界線,兩|岸勢同水火。

池硯也不例外,所有當地前輩都會有意識地輸入一種潛規則:

儘量避免摻和進和貧民窟有關的案件。

自來申京任職後,這是他第一次踏上這片上流避之不及的領域。

「停。」

池硯回頭,一張明艷的笑臉映入眼簾。

迎著燦爛的夕陽,粉色與紫色交融,將夏菱的一側面龐與天空一同被割裂成光暗兩半,美得如同印象派油畫。

她端著臂,站在光影之間,弱柳扶風與風中勁松兩種風格,合二為一,異常和諧。

「看到你腳下踩著的了?」

他低頭,自己那雙松木色的皮鞋正踩在一條鮮紅、純白橫斜交錯的警戒線上。

這條線橫在七虹橋中央,將南北劃作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天堂與地獄,奢靡與墮落,就在一線間。」

細高跟踢踏作響,緩緩而至。

直到紅色漆皮與松木皮革站在同一條警戒線上。

「警察先生,準備好了嗎?」

她墨色的瞳注視著他,映出天邊橘紅的光,「一旦踏過這條線,就是另一個世界,你從未觸及,甚至會害怕得整完噩夢不斷。」

「你,」她收斂笑意,聲線稍沉,「再無退路。」

池硯水潤的眸子靜靜注視著眼前的女孩。

像是迷路的小鹿,卻帶著一股獅子般的堅定。

晶亮的眸子略帶些褐,很溫柔的咖色,如同精磨後的藍山,醇香,濃淡適宜。

夏菱見到這雙眼睛的第一眼,就想到了清晨那杯只放了三分糖的咖啡。

這雙暖咖色的眸中,十里洋場高大密集的新歐式建築,巴洛克與中式古典風完美融合,立在燕浦江南岸。

微腥的江風吹拂而過,池硯凝視著夏菱眼中,這片身後的土磚高塔,連廊將兩座塔連成一體,北岸唯一的高層建築。

穿過這棟雙子塔,後面就是傳聞中的「申京肺臟」。

全城毒素最多的地方。

也是最手無縛雞之力的地方。

池硯斂去神色,義無反顧踏進警戒線北岸。

夏菱下巴微微揚起,小梨渦淺淺,邁出步子跟上。

下了橋,踏上的土地再不是漂亮的馬賽克地磚,取而代之的,是黃澄澄的泥土。

無數腳印來來往往,將這片貧瘠的土壤踏出幾條鏈條狀的路來。

雙子塔下,搖搖欲墜的鐵門鏽跡斑斑,四處橫戳的鐵鉤隨時能要你小命,一不留心一個小小的口子,指不定下一秒就能讓你感染破傷風去世。

池硯直接伸手去敲門——

嘭!

重重一擊,斜墜著的大鐵門搖搖晃晃朝裡移開。

池硯目瞪口呆看著優雅收腳的夏菱。

後者朝他挑眉,給了一個邪魅的微笑,懶懶散散踏進貧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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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