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婠索性將錯就錯,將事先備好的說辭有條不紊地和盤托出。

封禛隨手翻動著,只覺得她聲音如流水叮咚,十分悅耳,比東宮裡侍筆弄墨的女官還好聽。

陳婠終於說完,不安地等待著他的反應。

封禛的確是在仔細斟酌,神情專注,並非敷衍。

陳婠自然就在一旁候著,一時安靜,靜的能聽見風吹竹林的聲音。

封禛終於合上卷冊,“陳侍郎此案,的確有待查證,若當真無罪,孤也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官。”

陳婠連忙屈膝謝恩,卻被他一把扶住。

“但在此之前,孤有一個條件。”

陳婠便覺此事不會如此簡單。

她輕聲問,“甚麼條件?”

封禛彎唇一笑,“隨孤一同回東宮。”

陳婠一愣,幾乎是下意識地搖頭,“殿下切莫說笑,您親口說的,最厭惡如我這般工於心計之人。”

封禛鬆開她的手,轉而挑起她的下巴,“但孤還說過,可以給你一個名分。”

陳婠心下忿然,卻因為父親的案子,不可觸怒於他。

“殿下是知道的,我與秦將軍已有信約,如今他屍骨未寒,我怎可負他!”

陳婠說的決絕,溫婉秀麗的面容上,滿是悲慼。

封禛卻似乎早有準備,轉身從案上拿起一封密信遞給她,“你以為孤當真看重你?”

陳婠連忙拆開,上面竟是秦桓峰的字跡。

封禛展眼便恢復冷峻的神色,彷彿方才的調侃曖昧,從未發生過一樣。

“此是定遠將軍留下的託孤絕筆,求孤代他好生照顧你。”

封禛見她一言不發,冷笑道,“想來你們之間情深,許是私定終身了。”

陳婠收起信,神色泰然,“我與秦將軍高山流水,始終清白,只是他待我情深意重,我必要還他恩情。”

封禛目光鎖住她,“那你可知,天下除了孤,再無人敢娶你為妻?”

陳婠倔強地笑答,“那又何妨,左不過終老孤身,也樂得自在。”

她這番感人肺腑之言,對封禛絲毫沒有觸動。

“下月初三,孤會將冊封詔書準時送至陳府。”

“若臣女不願呢?”

封禛凝眸鄭重,“在孤的掌控之內,不會有如果。你下去罷,陳侍郎的案子很快便會水落石出,還一個清白。”

不多時,棲鳳閣便開了門。

陳棠見妹妹一副漠然的神色,心下已然明瞭。

陳婠悶聲走在前頭,任他如何,也不肯回應。

走至林間深處,陳婠卻忽然回頭,莞爾一笑,“小妹不曾料到,大哥會如此算計於我。”

陳棠搖搖頭,“很多事情你不明白,太子殿下,才是真正在保護你,大哥永遠都不會害你!”

陳婠也道,“很多事情,大哥你也不明白。其實,我對秦將軍有愧,卻無情。本想和他當面表明心跡,如今看來也不必要了。”

陳棠卻神色愈發凝重,“但他對你是真心的。”

陳婠將被風吹亂的裙襬理了理,眸色近乎殘酷,“真心又如何,人死如燈滅。”

陳棠步伐穩健地走來,那神情嚴肅至極,“秦將軍沒有死,他乃叛逃烏蒙。”

這下又輪到陳婠驚詫萬分。

“那為何,太子要騙我?”陳婠仍不相信。

“秦桓峰本就是烏蒙族出身,”陳棠眸光一時銳利,“太子殿下提拔我在他手下任職,便是有監視之意。而不肯說與你真相,不過是想要替你維持心中殘存的一點美好罷了。”

陳婠終於明白,為何大哥在述說秦桓峰戰死的訊息時,流露出的只是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