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捕獲潛逃的歹徒,所有進出城的百姓都要遭到嚴格的盤查。尤其是對進出的軍兵,倘若沒有蓋有九門提督衙門關防的特殊路引,不僅進出不得,還要就地予以擒拿,送交有司詳查。

唉……這可真是個多事之秋啊!載垣暗暗地嘆息。

進了紫禁城內的隆宗門,首先是一個東西狹長的院落,裡面坐北朝南有著三趟的連房,這裡原來是軍機處及九卿朝房的所在地,如今成了奕忻暫時的公事房。過院緊接著再往北去,經過養心門,就是養心殿和小皇上同治的寢宮。

乍一見到闊別兩個月有餘的載垣,如果不是有陪著一起進來的端華,奕忻差點兒就沒認出來他。這位過去光亮鮮華的怡王爺,如今要說是蓬頭垢面未免有些誇張,不過要是說他剛剛在泥土地裡打了幾個滾的話,那是一點兒都不虛乎。奕忻自然明白這位怡王爺為什麼會造的如此狼狽,他趕上前幾步,一把拉住載垣的手,竟然激動得半晌沒說出話來。

“總算是趕回來了!”疲憊不堪的載垣長舒一口氣,竭力裝得很平淡,“恭王,你這一手玩得可真是高明啊。”

從午門到這裡的一路上,端華已經簡明扼要地把京城最近發生的一切告訴了載垣。李鴻章秘密回京,得到了俄國人的保護,並頻繁接觸。雖然直到現在已經動用了一切可能的手段,也沒有得到李鴻章與俄國人到底要幹什麼的確切內幕,可為了防患於未然,在端華的親自導演下,紫禁城內演出了一幕所謂蒙面歹徒刺王殺駕的大戲,藉此開始了對京城的全面戒嚴。

奕忻苦笑了笑,“哎呀我的怡王啊,我這哪裡是高明,只不過是太怕丟腦袋了。你回來就好了,快,快給我們說說你那裡的最新情況。”

“王爺,先洗把臉吧。”兩個太監端著一盆溫水和洗漱用具進來了。

載垣沒洗,只是接過一條溼面巾,在臉上、脖子上胡亂抹了幾把,然後坐到大炕上,也不管炕桌上擺放著的茶水是誰的,隨手端起來一個就是一仰而盡。一連喝了三茶碗,這才愜意地抹了抹嘴巴,看了看大房子裡的閒人都走了,就把目光在奕忻和端華兩個人身上掃了掃,“那個不重要,我還是先聽聽你們兩位對目前形勢的看法吧。”

奕忻張了張嘴,瞅瞅端華,又看看載垣,無奈地嘆了口氣,“唉……眼下的情況叫我感到實在是有些撲朔迷離了。”接著,他講起雖然李鴻章被俄國人藏在了長春園,但無論是深得慈禧信任的範文瑞,與伊戈納季耶夫過從甚密的耆英,還是來自其他各種渠道的回報,都沒有證實他們下一步會有什麼異動。對京城的戒嚴,紫禁城的嚴加防範,俄國人聽到後似乎也沒有什麼強烈的反響。奕忻甚至都感覺到自己這些人是不是太神經過敏了……

“你是說穆拉維約夫已經下令要暫時斷絕給忠義救國軍的軍供?”

“是啊,”奕忻點點頭,又皺了皺眉頭,“這難道不是太奇怪了嗎?”

“神人……真是神人啊……”

什麼神人?奕忻見載垣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嘴裡還在喃喃地念叨著如此奇怪的話語,一時竟給鬧糊塗了。他看看同樣是一副莫名其妙神色的端華,再瞅著載垣,輕輕拍了拍炕桌,“我說怡王,你念叨什麼呢?”

“喔……呵呵……”載垣如夢初醒似的使勁搖晃了一下腦袋,長嘆了一聲,“有人點撥過我,李鴻章秘密潛回京城之後,一定首先會去偷偷地拜見慈禧,然後再與俄國人聯絡。如果俄國人一見到李鴻章,就把訊息通報給了我們,那麼……那麼現在的輔佐政府還能存在一時。而要是不通報給我們這個訊息,那麼,有一種可能是李鴻章會被俄國人秘密處決,前提是俄國人絕不會頻繁地去接觸他。還有最後一種可能,就是先斷絕給忠義救國軍的供應,然後通報我們李鴻章是奉調回京。為什麼呢?因為我們在英國訂購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