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古緋注意到,墨卿歌那殿根本就沒人回來,她也不知是去哪了,竟然徹夜不歸。

要就寢之際,她坐到床沿,吩咐粉黛注意著,才剛剛脫下外衫,鼻端倏聞一股子的淡淡冷雪香,像是大冬天白雪皚皚的涼意,她手一頓,飛快的將外衫又給披上,朝不明的暗處低喝了聲,“出來!”

回答她的是啞著的輕笑聲,恍若耳邊呢喃,綿長又醇厚,緊接著就見玄色錦面的軟靴和緋色衣袍的邊角露到明處,暗影似潮水退卻,緊接著是尤湖那張俊美無雙的皮相來。

古緋沒好臉色,那日的事她可都還記著,沒討回利錢來,她哪裡肯輕易就掠過去。

尤湖四下看了看,還算滿意地點頭道,“這地兒還可以,不算委屈了姑娘。”

唇抿成直線,古緋不言。

尤湖徑直上前。和古緋並肩挨股地坐到床沿,“姑娘不是想知道墨卿歌去哪了麼?小生這般巴巴趕來告訴姑娘,姑娘就這神色給小生瞧?”

“哼,不願瞧。我沒讓你瞧,滾出去最好!”古緋一開口就沒好話,她其實也想冷靜聽聽尤湖如何說,奈何才張嘴,心窩那口氣憋悶著,不傾瀉出來,她便越發不待見尤湖那張臉。

尤湖也不惱,他本身就不是個好脾性的人,可在古緋面前,他自個都覺得自己實在寬宏大量有氣度的很。從來不跟古緋計較,是以,這點聽著惡毒的話算什麼,他只當甜言蜜語來聽。

“小生安排的,當然也是他的意思。”尤湖自發解釋道,“墨卿歌貌美,這般進宮,不是禍事都能生出禍端來,倒不如讓她自個去折騰。”

“今個,是讓她去見一妃嬪來,那妃子從前也是受寵的。如今失了勢,大不如從前,可邀的那位上她那坐坐,這點本事還是有的,故而小生便讓墨卿歌過去了,興許她有那般造化。以她的容貌,想讓個男子看上,再簡單不過,畢竟那位雖為九五之尊,可前提也是男子不是。”尤湖娓娓道來。

古緋腦子轉的快。一聽聞這話,就品出了尤湖的心思,她蔑笑一聲,“墨家家規第一條,便是不得與皇族中人有姻親關係,她倒是反其道而行。”

尤湖側頭看著古緋笑,“還有件事,姑娘可能不知。”

娥眉一條,“哦?”

“託姑娘那枚古方墨丸的福,墨卿歌現在已經是墨家下任族長繼承人了。”尤湖輕描淡寫地說道。

古緋心頭一凜,她沒想墨長河居然真的就下手了,她之前就是懷疑墨長河別有心思,故而那枚墨丸壓根就沒給他看過,還故意讓墨卿歌奪去,就是要看墨長河究竟要幹什麼。

她不相信以墨長河的眼力看不出那枚墨丸的技藝手法,特別她在制的時候還故意加重了封家捶法的痕跡,而墨長河在心裡清明如鏡的情況下依然如此為之,他到底是在下一步什麼樣的棋?

“墨卿歌很有野心,一個世家族長之位根本滿足不了她,”尤湖見古緋想的入神,便伸手摸了摸她的烏髮,感覺入手微涼,觸感像絲一般的舒服順滑,“墨長河不會看著她如此做,可偏生冷眼看著墨卿歌如此為之,小生覺得姑娘的對手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是墨卿歌,而是——”

“墨長河!”

點漆黑瞳驟然一縮,古緋杏眼圓睜,她緩緩轉頭看著尤湖那張有暗影斑駁的臉,“墨長河?”

尤湖點頭,在古緋看不見的地方,他五指卷著古緋的發玩,“墨卿歌的所作所為,墨長河不可能不知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墨卿歌身後站的是她的母親樂氏和祖母墨老夫人,姑娘可能不知道一點,墨長河並非墨老夫人的親生兒子,姑娘多年以前,以幼齡之姿被接回墨家,本就是作為墨卿歌的替身來教養的,所以說,從一開始,樂氏和墨老夫人就有意栽培墨卿歌,儘管她沒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