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口口聲聲稱自己沒有撞邪,她擔憂地想,他還是撞了罷?

見她久久不語,息澤道:“他果然讓你很失望。”

鳳九在被子裡頭嘆了口氣,訕訕道:“其實無所謂失望不失望,只是有些時候一段姻緣還是講究一個緣分,我用了很多時間去賭那個緣分,結果沒有賭來,我近來悟到沒有緣分卻要強求的悲劇,倒是有些看開了。若神君你在這上頭有什麼看不開,我們到可以切磋切磋。”

明明是靜極且黑暗的夜,卻能感到息澤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道:“如果他現在出現在你面前,你仍然不相信你們有緣?”

鳳九笑了一聲,實在是睏倦,道:“我們之間,的確沒有那個緣字,我同自己賭了那麼久,也是該徹底放下的時候了,所以此時他出現或者不出現,其實都沒有什麼分別,毋寧說,他不出現倒更好些,我並不大想見著他。”

良久,聽息澤道:“是麼?”

鳳九恬淡道:“是啊。”又絮絮道:“其實神君你今夜對我說這些,為的什麼我也都曉得,雖然我們擔個夫妻之名,我知你一向很不情願,也怕我痴纏你,所以才希望我能早日成就一段良緣罷?這個麼, 你不用操心,個人有個人的命數,我著實犯困,還有什麼事我們明日再議罷,你走時幫我關一關門。”

息澤沒有再答話,鳳九自以為是他的心思被她看穿,有些羞惱。她覺得今夜自己真長本事,猜人的心思一猜一個準。但房中不知為何卻有一種傷感將她壓得喘不過氣,息澤在她房中坐了許久,直到她入睡,也未聽到他離開的關門聲,那種白檀的香味卻在安息香中若隱若現,久久不散。

鳳九一覺睡到太陽過午,腹中空空,飢餓難奈。正逢茶茶領蘇陌葉的口諭推門而入,邀她去船頭吃烤魚,鳳九趿著雙呱嗒板兒,欣然之至。關門時遙遙一望,房中床幾桌椅,皆陳列有序,昨夜息澤搬到她床前坐的那個小繡凳,亦穩穩擱在床腳,她喝過的糖水杯也杳然無蹤影,像是昨夜她並沒有半途醒來,與息澤一番話也不過一場虛夢。

行至船頭,打眼望去,蘇陌葉捏著柄魚叉,灰頭土臉地站在一個破爐子旁,與她兩兩相望。

陌少風流,最擅細炭烹茶,大約自以為烤魚烹茶都是一般的炭火事,難不住他,殊不知一則爐間事,一則灶間事,徑庭大別。

鳳九一肚子饞蟲在瞧見陌少造出來的這個爛攤子時,陡然化成天邊浮雲,這一篇話傳得中聽,請她來吃烤魚,看這個情境,卻實則是請她來救場,烤魚給他吃罷。

陌少指了指身旁一個紅木盒子,雖則灰頭土臉,笑得倒是風度翩翩:“曉得你沒有吃什麼就急匆匆趕來,特地給你備了碗粥。”

鳳九欣慰陌少還存了半點良知,不客氣地坐下喝粥。這個粥,是碗甜粥,軟糯可口,但不知為何,總覺得粥入喉,舌頭處留著一股淡淡的血腥,略去這一星半點血腥,味道倒還是頗可圈點。

蘇陌葉瞧她將一碗粥喝盡,手一指又到了腳邊的木桶,仍含著風度翩翩的笑:“粥喝完了便來指教我烤魚,這個魚得來不易,息澤神君特地交代,要做成烤的給你吃才有效用,可嘆我文武雙全唯獨烤魚有些……”

聽到息澤二字,鳳九最後一口粥硬生生嗆在喉嚨裡,陌少趕緊遞水,灌入口中,仍是昨夜一般的甜糖水。鳳九和著糖水艱難將粥嚥下去,滿頭霧水地看向蘇陌葉:“這個魚也是息澤神君拿來的?我昨夜就覺著他有些不對,像是撞了邪,看來果然撞得很厲害啊,到今日還沒有緩過來。不過,這個魚他竟不拿給御廚反而交給你打理,你幾時卻同他有了這種深情厚誼?”

蘇陌葉難得一愣:“昨夜息澤他將你抱回船上後,什麼都沒有同你說麼?”

鳳九比他愣得更甚,呆呆地捧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