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午,大霧漸漸散去。

四面的鼓譟聲盡去,燕軍逐漸露出廬山真面目。

一支甲士列陣於一百五十步外,大盾頂起,長矛樹立,宛如一隻巨大的刺蝟橫臥在雪地上。

“燕人以計詐我,無所不用其極,正說明他們形勢不妙。”常煒才思敏捷,常常能從敵人的細微之處推測出敵人的意圖。

崔宏拱手道:“慕容儁南下近三個月,接連受阻,師老兵疲,若小侄預料不差,旬日之內必有佳音。”

一個君主,離開國都三個月,本身就是一件風險極大之事。

天氣越來越寒冷,對攻城也極其不利,後勤補給更是一大麻煩。

“任爾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李躍張嘴就是一句名言。

守住高城,就遏制住了燕軍席捲冀東之勢。

更是守住了半個冀州,以及背後的青州。

這時代的黃河沒有改道,自濮陽向東北面穿過渤海之南匯入大海,渤海郡的背後,踏過黃河便是青州。

城下,燕軍甲士向前推進了五十餘步,恰在弓箭夠得著卻射不準的距離。

寒風呼嘯之下,弓箭的威力也大打折扣。

數十燕軍甲士挺身而出,對著城牆上大喊:“輔弼將軍請李都督一敘!”

燕國三輔這兩年名聲越來越大,分別為輔國將軍慕容恪,輔弼將軍慕容評,輔義將軍陽鶩。

輔弼將軍,自然說的是慕容評。

李躍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好歹自己也是一州之主,冉魏的假節討東大都督,慕容評根本就沒資格跟自己說話。

要來說話,也應該是慕容儁。

“無名之輩,不足道也!”親兵們衝著城下大吼。

引來城上一片歡騰。

城下燕軍一陣沉默,過不多時,又有十幾名甲士上前,“相國請李都督一敘!”

相國自然是封奕。

李躍更沒興趣與他說話,詐取逄約,毫無做人的底線,別人看在老鄉的份上,才單槍匹馬的出來說話,他卻趁機把人生擒了,這事做的太不光彩。

親兵隨即喊道:“背信棄義,無恥小人,安敢在此饒舌?”

城下燕軍又是一陣沉默。

而城上越發的歡騰,哈哈大笑,指著燕軍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

兩邊對話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

“慕容儁主動來找我們商談,必是後方有事。”李躍信心十足,以燕軍的囂張氣焰,若不是出了什麼狀況,肯定不會主動要求談話。

下面燕軍就這麼灰溜溜的退下了。

接下來幾天,高城靜悄悄的,燕軍沒有進攻,連投石車也懶得動彈,李躍也沒主動出擊,黑雲郎在燕軍背後時隱時現。

而天氣一天天的變冷。

城樓上到處結著冰掛,城牆也被附著了一層寒冰。

士卒們抱在一起取暖。

李躍下令拆除城中廢棄房屋和官衙,取木燃火,給士卒們取暖。

高城縣令田承對此頗有微詞,私下的抱怨了幾句,李躍讓常煒去安撫他。

城守住了,兗州日後自會補償。

黑雲軍寧願拆除官衙,也不動百姓房屋,城中百姓大為感激,主動伐城中枯木,撿拾枯草供應黑雲軍。

軍紀帶來的反饋是相互的,士卒得到百姓擁戴和尊重,會更加遵守軍紀,百姓也會更信任黑雲軍。

靜默了四天,到了第五日,一支燕騎從西北角馳近,向城中拋射出一封封的書信,接著背後數千燕軍步卒大喊:“段龕率數萬部眾南下,正在攻打陳留,爾等將為喪家之犬矣!”

段龕是段氏鮮卑最強的一股,石虎攻打棘城,就是因段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