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黃河以北雖然雨水不足,但黃河以南還算風調雨順,沒有出現什麼天災人禍,大多數州縣都是平收。

不過南陽以及淮水兩岸數州豐收。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一個南陽郡的糧食產量,都快超過整個幽州。

這還是在南陽遭遇大戰的情況下。

東漢南陽為帝鄉,領縣三十七,人口兩百四十萬,為天下第一大郡,袁術據此地而起,雄霸一方。

所謂天府之國,也未必比得上南陽盆地。

因此王猛一直督鎮南陽,南望荊襄,西窺關中。

淮水流域的豐收則是必然。

這幾年周牽一直蹲在彭城,興修水利,開墾荒地,擴建官道,基本恢復當年鄧艾治淮潁時的盛況,將淮水兩岸打造成大梁的糧倉。

各地糧食經由水道陸續送往鄴城,府庫再次充實起來。

秋收之後,百姓受軍功爵制的激勵,瘋狂開墾荒地。

只憑種田就能得到爵位,幾百年未有之事。

“咱大梁是真的把我等當國人!”田間地頭,幾個被秋日曬得黝黑的青壯漢子,趁著喝水的功夫,喜滋滋的說著閒話。

“可不是,當初羯趙我等賤如豬狗,連頓飽飯都沒有,如今真像是做夢。”

羯趙過去也沒幾年,往事不堪回首,悲慘的記憶仍在眾人心中盤桓不去。

兩邊一對比,梁國的猶豫也就來了。

“遇上這等聖君,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勒緊褲腰帶,今年多交一倍賦稅!”

梁國賦稅極低,又開放山澤,鼓勵百姓漁獵,日子比往年不知好過多少倍,即便多繳一倍賦稅,日子也能過得寬裕。

“才一倍?人家西村那邊有人多交五倍!”一年長漢子伸出五根指頭。

眾人倒抽一口涼氣,旋即又氣憤不已,“西村那幫從幽州過來的烏桓殺才,就沒過過好日子!”

“幾位,在下錯過宿頭,可否討一碗涼茶?”

幾人正罵罵咧咧的時候,不知官道旁何時多了一名青年文吏,正騎著驢子。

皂衣、蹀躞、文袋、長劍,一看就是鄴城尚武堂出來採風的子弟,詢問民間疾苦、冤屈。

只要稟報,不出十日,必有回應。

百姓甚覺親近,稱其為皂衣郎。

不過此人有些特別,腰間還別了一根翠綠色的長笛,騎在驢上,神色和緩,意態瀟灑。

“好說,好說。”幾人也不懼,連忙倒了一粗陶碗的涼開水遞了過去,暗思方才嗓門那麼大,應該全被他聽去了。

不過聽去也就聽去了,如今世道,早就不是羯趙了,大梁朝廷對子民、庶民一向寬仁。

青年下驢一飲而盡,喝完之後,恭敬遞還,拱手一禮,“多謝。”

“公子多禮了,今日天色已晚,趕不到東阿城了,若是不嫌寒酸,可到敝舍講究一晚。”

“就是,公子一看就是貴人,如今天下雖然太平,但豺狼虎豹眾多,夜裡不安全。”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多謝好意,前方三十里自有驛站,朝廷有規矩,不得攪擾百姓。”青年再次拱手,翻身上驢。

一聽是朝廷規矩,幾人也就不再多言,揮手告別。

青年抽出長笛,放在嘴邊吹奏起來。

驢步輕緩,笛聲婉轉,似仙樂下凡,連天上的大雁都來湊熱鬧,盤桓數圈,方才南下,即便幾個不知音律的粗魯漢子,也聽的如痴如醉。

一曲終了,眾人才回過神來,一人朝遠去的背影大喊:“公子高姓?”

“在下桓野王——”聲音遠遠傳來。

“桓野王?好怪的名字,難道是鄴城的那位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