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活死人,一點生氣都沒有了。”

他不由得一怔,停了笛聲。仙笛鬼劍這個稱呼,他是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了。要說十年之前,這個御劍派掌門大師父的關門弟子荀木楊的名號,還是響噹噹的。

他喜歡吹笛。尤其是心情鬱悶的時候。後來他發現每次臨陣對敵的時候,心情也總是很差。於是就全然不顧對方的面子,在一邊悠閒地吹笛。

如果他只是吹笛也就罷了,一對雌雄霜雪劍神出鬼沒,對手根本就近不了他三丈之內。

仙笛鬼劍的大號,是那些曾經膽寒的對手給的。

“不知這位姑娘高姓大名,來找在下為什麼事呢?”荀木楊禮貌地問。他對記得十年之前事情的人,一向都很禮貌。

“我是魔瞳妖使葉青!我看上了你的雌雄霜雪劍,我需要用,我要拿走。”女人冷冷地說。

荀木楊淡淡一笑:“對我來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妖使想要,拿走就行了。”

那女人依然滿意:“它們只認你為主。我光拿劍有什麼用?連你人我也要一併帶走!”

荀木楊低頭想了想,說:“明年的這個時候,你可以到這裡來,收走我的屍首,和這對劍。”

女人點點頭:“那明年我會再來。”電光再次閃過時,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

轉眼又是一年。七月二十五。

昔rì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每次走進這座外表古樸森嚴,內裡卻雅緻的古老的宅院,他都會有這種感覺。那隻王謝堂前最輕盈優雅的燕子,如今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個尋常百姓家去了。但迴廊外這個荷花池中盪漾的綠水,卻是一如往昔。不但如此,連輕輕隨風擺動的橙黃sè的羅幕,和在室內靜靜生長著的蘭花草,好像十年來都沒有變過。

在成王府內這是一個完全封閉的院落,只有打掃房間的侍女們才可以進出。不過他是例外。他在這裡就是一個嚴重的例外。這個府邸內的男人們的衣著無不光鮮亮麗,掃地的老頭都穿著絲綢。更別提那些往來的門人賓客了。只有他,一身髒兮兮的灰布袍,似乎從來不換。他總是一頭長髮蓬亂,鬍鬚滿面,十年來再也沒有收拾過的樣子。但是在這裡,每個下人看到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禮致意:

“駙馬爺……”

他從來也不是王府的駙馬爺。所以他也不回答,只是坐在迴廊的欄杆上,望著綠波盪漾的水池後面的怪石堆砌的假山。這些年過去,那石頭上愈發長滿了青苔。更顯得鬱鬱蔥蔥。有一條蜿蜿蜒蜒的小路可以進去,裡邊是一個能望到一片天井般的涼爽空間。還擺著一副桌案,上面有一張古琴。換了多年前的夏夜,或許會有幽幽的琴聲彈出。那種琴絃細微的顫動,如盪漾的餘波的感覺,他只要一入耳,就彷彿感覺到了秦漾纖細的手指。

再也不會有琴聲了。只剩下空靈孤寂的笛聲,在沒有了主人的院落裡空自悲鳴,無人欣賞。

“駙馬爺,”一個侍女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地做了一個萬福,“王爺已經出了清幽館,請您到消暑亭中小敘。”

***

成王爺秦羽年長他三歲,他們一直以兄弟相稱。

“聽說你過來告別,不知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去岷江邊歸隱。”

王爺露出羨慕的神sè,“可惜我生在王侯之家,就註定和這樣的生活沒有緣分了。其實我何嘗不想在山間河畔置一座小屋,每rì種點瓜豆,悠然看看山水度rì。可惜樹yù靜而風不止。現在天下不穩,隨時可能大亂。我不得不厲兵秣馬以待不測。不然轉眼之間,大禍臨頭,九族被滅也不是不可能。”

他搖搖頭,“王爺是富貴中人,何必羨慕我這個不知道要去哪裡的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