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想說:“那是因為你死了就沒有人幫我解開青火印了。”但話還沒有出口,他就自己否定了自己。就算沒有青火印,他也覺得他一定會救現在自己懷裡抱著的這個東西。不管她是妖魔還是鬼怪。或者,僅僅因為她看上去像一個女人,而且他們現在又如此之近。甚至就算她沒有中毒,也沒有受傷,他也願意把她抱去江州。絕不會把她丟下。想到這裡,他不知道怎麼回答,只能默默說:“我不會。”然後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你有親人嗎?”葉青忽然問起,然後又翻了一下白眼,“沒有吧?冷血的傢伙。”

黃玉一怔。這魔頭殺人不眨眼,反而說他冷血。但轉念一想,自己兩三歲就在半星谷學道,此之前的事一概不知。除了師父、和眾師兄弟之外,十八年裡都沒有見過幾個人,當然更別提有親人了。

“確實沒有。”黃玉努力想起十八年學道,按理說師父也可以算得上慈父,師兄弟們也可以算得上是兄弟。但這學道之路實在太難太苦。回憶起來除了每天機械般地沒完沒了的聽道、打坐,無數時間的練功、練劍,摸劍柄摸到手掌上都長了厚厚的老繭,再也沒有什麼美好的回憶了。簡直可以說是不堪回首。以至於他離開半星谷的時候,興奮異常,都沒有想到過這些一起吃苦長大的師兄弟們,從此就天各一方,再也見不著了。行走江湖這幾年,逍遙自在,真是樂不思蜀。“但你看我行走江湖,多逍遙自在。一旦為親情羈絆,那就……”

“對,”葉青一聲嘆息,“這個入魔之人,和我正是孿生兄妹。他雖然入魔rì深,但是就算拼上我的xìng命,我也不能放手不顧。”

黃玉想起枯藤說過,若要修煉成仙,必須先了卻了人情俗事。只要有一絲牽絆,就不能成仙。怪不得葉青修煉千年,卻不能成仙了。

“七月十五隻是小劫。”葉青眼珠一轉,望了一眼天上圓月。她眼睛裡映著這月sè,宛如一汪潭水一般晶瑩剔透,“八月十五中秋月圓的時候才是大劫。這事本來和你無關,但是這一回,我要你幫我渡劫。就當是你前世欠我的吧。”

他也嘆了一口氣。自從見到了葉青,他就隱隱有不祥之感。無拘無束的浪跡江湖的rì子,從此一去不復返了。現在就算葉青讓他去出生入死,他都不會拒絕。

“要去哪裡渡劫?”

“去成都!”葉青撇了一眼沉沉夜幕裡的西方。

***

成都城,錦鱗巷。七月二十五rì。

對普通人而言,所謂的成王府,只不過一圈和這古老的錦鱗巷一樣古樸的青sè石牆罷了。這堵極高的圍牆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附近又沒有更高的建築了。人們只能看到高高的青石牆上的老瓦之間,已經長滿了雜七雜八的亂草。甚至有一些灌木,都頑強不屈地在那牆頂上生長出來。牆外一個巡邏計程車兵都沒有。只有一個只能容一輛馬車進入的大門,靜靜地立在東南角。門口兩個穿著鎧甲的衛兵一動也不動。幾乎看不出來是雕塑還是真人。

在這圍牆之內居住的,卻是這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最有權勢的男人。

二十五年前,當年老成王秦頌,憑藉著手下一隊發過毒誓同生共死的金吾衛,一夜之間血洗雲央宮,剷除了當今沐元帝登基最大的對手。然後又帶兵南征北戰,一一踏平各地此起彼伏的叛亂。沐元帝才得以安穩地坐在雲央寶座上。慶功宴上,皇帝和愛卿們酒醉半酣,皇帝摟著秦頌這個頭號鐵哥們的肩膀喊:“兄弟!小弟這江山,有大哥你的一半!大哥想要什麼,只管開口!”下面群臣目瞪口呆。要知道皇帝居然忘了自稱“朕”。更要命的是,他直接喊一個臣子“大哥”!成何體統,皇帝的威儀何在?你要那些對雲央宮三叩九拜的臣子怎麼想?

對沐元帝來說,登基沒多久,他的屁股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