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她入睡……

他喜歡?他默許了爹要他納妾的建議?

荒謬!要他娶一個啞巴?

推開她、甩甩頭,他開始討厭自己的想法。

紫兒把他的行為解釋成“看輕”,唯有對青樓女子,男人才會不顧禮教地恣意侵犯。

原來經過昨夜,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淪落為人人可輕薄的青樓女子……

人說一步錯、步步錯,從此他眼中的紫兒已是淫蕩汙穢的替代詞了——再無翻身之日。

嚥下喉間的哽咽,她的手微微顫抖……她怎會把自己弄至這個境地?

“下去吧!”他一揮手,揮掉她想為他除去外衣的手。

為什麼?他連她的服侍都覺骯髒?

她好想哭,咬住唇,這時候再多的勇氣都幫不了她。

望著她委屈的小臉,那股蠢蠢欲動的心憐又在胸臆間翻攪,伸出手想抱住她,手卻在半空中定住。

“你已經付出一個吻了,幫我洗澡的工作就可以免了。”他故意吊兒郎當地說。

果然,他是這般看輕她,今天一個吻換得不工作,那麼明日是不是一宵陪宿就可以換得錦衣玉食?

她低下眼迅速退下,急著找個地方療傷。

望著她的背影,他竟怔怔地發起愣來了。

聽說少爺到廣州去了,他沒告訴她,就由著她一顆心在那裡七上八下吊著、蕩著,猜測他去了哪裡。要不是總管早上告訴她少爺的歸期在這兩天,她還不知道他去了廣州。

不知怎地,不好的預感總是在她腦海中繚繞,揮之不去,弄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就是無端端地害怕,至於害怕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這幾天,紫兒走了一趟回春堂看小姐,看她在姑爺身後幫著抓藥、遞藥單,忙得不亦樂乎——那就是幸福吧!能和心愛的男子相依相隨、朝夕相處,不就是女子一生唯一想追求的幸福嗎?

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盪惹人衣。

他家本是無情物,一任南飛又北上。

早春裡,楊花飄泊,任憑舂風搖盪,滿園柳絮招展,嫵媚多姿。

紫兒苦笑,她的命運一如楊花柳絮般四處漂泊……心高如天卻命薄如絲啊……

紫兒幫幾株紫苑澆過水,然後攀上了梯子和柳絮園裡的丫頭採下一顆顆梅子,今年的梅子長得好,個個都碩大肥美。

往常都是她和小姐合作,把採下的梅子醃成蜜梅子,分送給左鄰右舍,少爺特別喜歡她們釀的梅酒,總是等姑爺來了才捨得開封,把酒舉杯賀少年——那些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日子,多麼愜意!

而今,小姐出嫁了,只剩她一人,懶得攀樹採果,由著梅子一天天地長,若不是少爺不在家,害怕那種胡思亂想的念頭浮上來,她也不會借忙碌來麻痺自己的心情。

“紫兒姐姐,你看我們採好多好多了!”芳兒看著籃裡的梅子,往上喊。

“那些哪裡會多,你沒看去年嫣兒小姐和紫兒姐姐採的,那才叫多呢!”和紫兒同站在樹上的小容回話。

“是啊!哪裡多?今年我們還得比往常多醃些蜜梅子呢!聽說有寶寶的婦人都愛吃這一味,我們可得幫嫣兒小姐多預備些。”另外兩個丫頭——珍兒、珠兒搶著說。

“要把樹上的梅子全採下來嗎?”芳兒問。

“當然!我們要做梅酒、蜜梅子、梅餅,光想到那酸酸甜甜的滋味,我都快流口水了,我還記得去年少爺一面喝酒,一面唸了首像詩又不像詩的東西,什麼卿卿什麼蜻蜓的,唉呀!我記不得了—反正每年梅酒釀成,少爺、愷少爺和嫣兒小姐,就會聚在梅樹下喝酒吟詩。”

紫兒記得那首詩,是張泌的江城子——

澆花溪上見卿卿,眼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