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攸真的病倒了,臥床不起。

賈充輕嘆一聲,“陛下也是身不由己,秦軍聚三十萬之眾,天下震動。”

“昔日章邯四十萬大軍,項羽破釜沉舟,八千子弟一戰而滅秦!今鄴城亦有三四十萬之眾,城高池深,幽冀青兗豫皆可為援,只需堅守半年,以秦賊國力,必然不支,何必行此破家之策?”司馬攸當年曾跟隨司馬懿討伐王凌,十萬大軍順潁水而下。

兵鋒所向,所向無敵。

王凌被嚇的不敢抵抗,自縛投降。

這才二十年不到,司馬家就已經衰落至此……

其實若論東西國力,晉國還在秦國之上。

只是國力不等於戰力。

戰場上立不住腳,再大的國力也沒用。

“嗜慾深者天機淺,以吾觀之,遲則三年,快則兩年,陛下身體必然不支,屆時方是殿下龍起之時。”賈充也是受益者,不太好評價司馬炎。

“韜光養晦……”司馬攸喃喃自語,忽而一臉的頹色,“只怕皇兄不會給孤這個機會了。”

父親司馬昭都死的不明不白,更何況他這個兄弟?

司馬攸太瞭解司馬炎了,甚至比賈充還要了解。

賈充一愣,忽然意識到自己錯誤。

司馬炎身體或許撐不了幾年,但在他倒下之前,一定不會留下後患。

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

司馬炎既然對司馬駿出手,當然不會放過司馬攸。

今日朝堂之上簡直是圖窮匕見。

賈充臉上冷汗直流,看向司馬攸的眼神也在變幻,“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為今之計,唯有先下手為強!”

他一向果決,當街弒君,開了歷史的先河。

弒君這種事,也不在乎多來一次!

要怪就怪司馬懿,只要權力到手,無所不用其極,名聲、信用、德行、規則全都可以拋棄,可以破壞。

既然司馬懿可以,司馬師可以,司馬炎可以,為何司馬攸不可以?

鄴城之中,有不少忠於司馬攸的勢力。

包括禁軍。

當年司馬炎欲打壓司馬攸的勢力,裁撤禁軍。

五六千精銳不惜抗命也要留在司馬攸麾下,司馬炎怕事情鬧大,最終妥協。

軍中、朝中、地方都有司馬攸的勢力。

司馬炎河東大敗,威信盡失,成功的機率很大。

“吾寧死也不作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事!”司馬攸從病榻上一躍而起,急促的呼吸著,臉上翻滾著陣陣潮紅。

賈充一愣,沒想到司馬倫反應這麼大,“殿下……”

“休要多言!”司馬倫一臉堅決。

賈充忽然有種想大笑的衝動,忠義仁孝從司馬家的人嘴中說出,何其荒謬?何其諷刺?

“齊王殿下,陛下派太醫前來!”外間有下人稟報道。

“事急矣,殿下不可意氣用事!”賈充急的嘴上都冒泡的,司馬攸是司馬家的最後希望,也是他的最後希望。

“孤沒有意氣用事,吾家聲名……如此,再行此事,只怕能擋住秦賊,也擋不住天下人心。”

賈充喟然一嘆,悄然離去。

太醫們提著藥箱隨後入內。

司馬攸撐著病體走到閣樓前,望著窗外明媚的夏日,自言自語道:“四月維夏,六月徂暑,秋日悽悽,百卉具腓……”

晉咸寧二年六月,齊王司馬攸憂鬱成疾,病情加重,不治而亡。

中原、江東各種訊息傳到大興。

與各種訊息一同到來的還有荀家的使者。

“司馬氏得國不正,陛下方是天下正主,我潁川士族必然響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