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了兩個月,鍾會挾八萬吳軍逆流而上,向夏口進發。

數千精壯縴夫拉著百條大舡和艨艟向上遊艱難前行。

兩岸各有數萬步軍。

大船上“鍾”字與“陸”字兩杆大旗並排而立,在春風中緩緩搖動。

陸凱上船之後氣色便一直不太好,一半是因為年邁體弱,一半是因為建業傳回的訊息。

“楊興雲在幷州對士族豪強動手,不知大司馬以為如何?”鍾會笑道。

陸凱道:“幷州士族多依附司馬氏,不肯歸降秦主,留下必然生亂,而且秦主也未對他們趕盡殺絕,不過是效彷孝武皇帝抑制而已。”

“那麼,大司馬覺得江東士族肯聽命於我否?”鍾會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幽光。

“那就要看丞相對陛下有幾分忠心。”陸凱毫不避讓的與鍾會對視。

“不愧是陸公,會對陛下忠心,天日可表。”鍾會指著頭頂上懶洋洋的春日道。

不過,在司馬懿洛水之誓後,誰沒把誓言放在眼裡。

“丞相宵衣旰食,一心輔左朕,江東有今日之盛,皆丞相之功,大司馬不可詆譭。”皇帝孫瑾插嘴道。

陸凱眼中閃過無奈之色。

鍾會與皇帝關係如此緊密,已經不是他的三言兩語就能點醒的。

鍾會單膝跪在孫瑾面前,拱手道:“陛下對臣如此看重,臣豈能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引用諸葛武侯的出師表,正是在表明的自己心志。

孫瑾拍手大笑,“丞相說的好!”

陸凱咳嗽一聲,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虞氾、朱宣、顧穆大逆不道,糾集江東豪強數千家,欲效司馬懿之舊事,入宮挾持太后,臣肯定陛下下詔剿賊!”鍾會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丞相,虞、朱、顧是否叛亂還是兩說,不妨將其招致御前當面對質。”陸凱急忙拱手道。

皇帝這道詔令下了,江東三大姓豈不是要被連根拔起?

其實在建業時陸凱就看出了雙方早已勢如水火。

以前他還能居中調解,壓制虞、朱、顧等士族豪強,但越是壓制,雙方的仇恨便越深,反噬的力量才越大。

陸凱夾在中間,心力交瘁。

然而雙方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

必須做出取捨。

陸凱選擇與鍾會一同西征,也就意味著放棄了江東士族。

這是一個高明的選擇。

留在建業,會被虞氾、朱宣、顧穆等人裹挾,不得不站在鍾會的對立面。

陸家與鍾會反目,吳國的末日也就降臨了。

鍾會笑道:“大司馬此言差矣,虞、朱、顧聚集五萬人馬,殺向建業,不反為何?將士們的家卷都在建業……”

“虞、朱、顧向來對丞相不甚恭敬,未得朕之詔令,私自舉兵,即為謀反之罪!”皇帝完全站在鍾會一面。

如果只有一個鐘會,陸凱還是據理力爭。

但皇帝都幫著鍾會說話,陸凱爭給誰聽?

心中湧起陣陣無力感,這分明就是鍾會設下的引蛇出洞之計,可憐虞、朱、顧自以為有機可乘,興沖沖的鑽進鍾會的陷阱之中。

“傳令,步騎繼續向夏口前行,水軍隨吾殺回建業,討平逆賊!”鍾會大聲道。

“遵令!”甲板上吳軍大聲齊喝。

令旗揮動,戰鼓雷鳴,百餘條大舡和艨艟順江而下,直撲建業。

建業。

虞氾、朱宣、顧穆當然也有不少人支援。

所以入城根本就不是什麼難事。

一封書信,幾箱錢帛,城門就開啟了。

虞氾心潮澎湃,只要大軍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