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平城的途中,斥候欣喜來報,“稟大王,馬都督趁拂曉大霧,留萬人在西岸鼓譟吶喊以為疑兵,自引三千勇士殺入敵陣,敵軍自相踐踏,大霧不辨敵我,陳騫疑大軍圍攻,退走飛狐口!”

又是一道捷報傳來。

這一戰的含金量極大,已經表明陳騫不是馬隆對手。

戰場多是如此,慢了一步,步步都慢。

若是正面對壘,這場大戰少說要持續個月,拉鋸上一年也不是什麼怪事。

司馬炎再從洛陽支援,這場大戰勝負難料。

“恭喜大王!”趙阿七全身纏滿繃帶,慘白的臉上湧起血色。

“此皆眾將士之功勞!”楊崢笑道。

接下來就是收取勝利果實了。

拓跋鮮卑加上南匈奴五部,此次出戰大獲全勝。

關鍵又開闢了一個戰略方向。

從代郡向東北,可以直接攻入幽州,橫掃河北……

此刻的平城城牆已經全被秦軍佔領。

數萬鮮卑人漢人聚集在城中,擺出陣列,一副誓死決戰的樣子。

但無法改變他們已成甕中之鱉的事實。

城外,漫山遍野的俘虜在秦軍的驅趕下進入營壘之中,被分批看管起來。

兵器盔甲軍械堆積如山,戰馬牲畜一眼望不到盡頭。

全都成了秦軍的戰果。

拓跋力微連續兩夜都沒睡好。

這對一個九十歲的老人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大不了玉石俱焚!”三子拓跋綽怒道。

他生性暴躁,實在受不了就這麼等死。

城中積攢有六十多萬石糧食,一把火燒掉,秦軍什麼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他們守著糧倉,秦軍才沒有輕舉妄動。

拓跋力微閉著眼,彷彿睡著了一般。

周圍簇擁著他的鮮卑將領們一個個心急如焚。

如此戰又不戰,逃又不逃,降又不降,與等死無異。

“秦王使者來了!”人群一陣騷動。

拓跋力微的眼睛忽然睜開。

一個年輕秦將昂然而入,視周圍鮮卑人的怒火和刀矛如無物,拱手道:“大王已在城外,請可汗出城一敘。”

“不能去!”拓跋綽當場暴怒。

沙漠汗、拓跋悉鹿都死了,太子的位置輪到他。

“我軍猶能一戰,至少能突圍而走,何必乞降秦人?”庫賢激動道。

原本他拋棄拓跋悉鹿,準備北逃,卻被馬循先一步封鎖了退路,只能回到平城。

拓跋力微在從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垂垂老矣,彷彿全身沒有絲毫力氣,伸手指向庫賢,“拿下!”

周圍人全都一愣,連庫賢本人都愣住了。

“拿下!”拓跋力微語氣加重。

身邊甲士立即動手,一把按住了庫賢。

“可汗,這是作甚?”

拓跋力微緩緩拔出了侍衛的刀,一步一步向他走進,“你該死!”

長刀緩緩刺出,一寸一寸抵入庫賢的心口。

庫賢劇烈的掙扎著,卻被侍衛死死捉住。

“父汗……”拓跋綽驚恐的看著老父。

拓跋力微冷冰冰丟下一句話,“妄動者斬!”

數十年的積威,不是拓跋綽可比的。

拓跋力微就這麼顫顫巍巍的走出平城,無數鮮卑人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有不捨,有擔憂,有崇敬。

卻沒有一人怨恨……

“可汗!”哭聲大起,眨眼間響徹全城。

拓跋力微畢竟給他們帶來了幾十年的和平時光……

楊崢看著拓跋力微走出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