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平陸。

令狐愚於鬧市中暴屍一個月,兗州士民攝於司馬懿的威勢,無一人敢為其收斂。

除了令狐愚的屍體,還有令狐家老老少少的人頭,堆砌在官道之旁,形成一個小小的京觀。

很多熟悉的面孔,讓令狐盛心如刀割。

但他也只能遠遠的看著。

平陸有很多人認識他,稍有不慎被發現行蹤,將會面臨官府的捕殺。

幸虧他的家卷此前被西平接走,不然現在就是一樣的結局。

令狐盛看著受盡凌辱的屍體,咬牙切齒,手掌關節卡卡作響,他的臉也由紅轉紫,雙眼充血。

一聲悠長的嘆息在身邊響起,“司馬氏如此陰毒,必遺毒子孫。”

說話之人名為單固,字恭夏,乃令狐愚心腹。

與楊康一同輔左令狐愚,令狐愚猝死,楊康立即反水,赴洛陽舉報令狐愚、王凌。

單固領家卷避禍幷州,沿途正遇令狐盛,家卷被送往西平。

司馬懿也沒放過楊康,與令狐家一同被夷了三族。

令狐盛要去收斂令狐愚的屍體,卻被單固攔住,“休得魯莽,兗州刺史黃華是司馬家的親信,定派人盯梢,你不可自投羅網。”

忽然之間,令狐盛冷靜下來,以極其平澹的語氣說道:“我與司馬氏不共戴天!”

仇恨深入骨髓,反而言語無法表達。

單固嘆息一聲,“令狐使君忠心大魏,只可惜不得其時,若能蟄伏數年,待司馬老賊病死,未嘗沒有機會,王太尉倉促起兵,三月而敗,天下將再無人敢攖其鋒……”

“天下還有何人敢與司馬氏為敵?”令狐盛心中自動過濾了西平。

西平地處邊陲,荒蠻之地,又有雍涼壓著,怎麼看也沒有機會。

這其實也是天下絕大多數士族的看法。

“自然是有,只不過懾於司馬老賊之權術、兵略,不敢發而已。”說完,單固衝著令狐愚的屍體拜了幾拜。

就在此時,街中一披麻戴孝之人徑直走入街心,將令狐愚散碎的屍骸收入麻袋之中。

街面上本來還有行人,見到此人行徑之後,全都駐足觀看。

令狐愚雖然志大才疏,但治民還算有方,素來寬容,為士民稱道,兗州士民多承其惠。

及其滅族,士民為其默哀,卻無一人敢為其收屍。

“此人為令狐家餘孽,速速拿下!”

果然,街面上傳來急促的呼喊聲。

十幾個衙役提著刀圍了上來。

那人將裝滿屍骸的麻袋纏在腰間,提著一支短棍,快步離去。

令狐盛正要上去幫忙,卻不料那人身手不凡,短棍虎虎生風,一個照面抽翻兩名衙役。

街面上頓時雞飛狗跳。

剩下的衙役窮追不捨。

但那人極熟悉城中地形,在巷陌間來回穿梭,很快就甩脫了衙役。

不過能甩脫衙役卻沒甩脫令狐盛。

兩人在巷陌間追逐。

半個時辰後,麻衣人才停下,提著短棍虎視眈眈。

兩人目光接觸的瞬間,同時一愣。

那是故人相見時的眼神。

忽而,西城燃起濃煙,驚呼之聲大起。

這是令狐盛與九野營約定的暗號,見西城火起,從東門而逃。

“走!”令狐盛沒有廢話。

“好!”那人跟在他身後。

武威城的北面草原上,也冒起了濃煙。

大火在乾枯的草原上肆虐。

無數牲畜四處奔逃。

一隊盧水胡率先衝入草場,搶掠牲畜。

其他部族瞬間眼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