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帶全家遷來落戶,是大隊裡少數幾家東北蒙族外來戶中的一家。在額侖草原,東北蒙族和本地蒙族的風俗習慣有很大的差異,很少相互通婚。半農區的東北蒙族都會講一口流利的東北口音的漢話,他們是北京學生最早的蒙語翻譯和老師。但畢利格等老牧民幾乎不與他們來往,知青也不想介入他們之間的矛盾。楊克一大早就把道爾基請來,肯定是擔心再次上當或遇險,就讓道爾基來當顧問兼保鏢。道爾基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獵手,他能來,掏到狼崽就多了幾分把握。

陳陣急忙起身穿衣招呼道爾基。他衝陳陣笑了笑說:你小子敢鑽進狼洞去掏狼?你往後可得留神了,母狼聞出了你的味,你走到哪兒,母狼就會跟到哪兒。

陳陣嚇了一跳,絨衣都穿亂了套,忙說:那咱們真得把那條母狼殺了,要不我還活不活了?

道爾基大笑道:我嚇唬你呢!狼怕人,它就是聞出了你的味也不敢碰你。要是狼有那麼大的本事,我早就讓狼吃了。我十三四歲的時候也鑽過狼洞,掏著過狼崽,我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陳陣鬆了一口氣,問道:你可是咱們大隊的打狼模範,你這些年一共打死多少條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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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狼崽,一共有六七十條吧。要算小狼崽,還得加上七八窩。

七八窩至少也得有五六十隻吧?那你打死的狼快有一百二三十條了,狼沒有報復過你?

怎麼沒報復?十年了,我家的狗讓狼咬死七八條,羊就更多,數不清了。

你打死這麼多狼,要是把狼打光了,那人死了怎麼辦?

我們伊盟來的蒙族,跟你們漢人差不多,人死了不喂狼,打口棺材土葬。這兒的蒙族太落後。

人死了喂狼,是這兒的風俗,在西藏,人死了還喂鷹呢。要是你把這兒的狼打光了,這兒的人不恨你嗎?

額侖的狼太多了,哪能打得完?政府都號召牧民打狼,說打一條狼保百隻羊,掏十窩狼崽保十群羊。我打的狼還不算多。白音高畢公社有個打狼英雄,他前年一個春天就掏了五窩狼崽,跟我十年掏的差不離。白音高畢的外來戶多,東北蒙族多,打狼的人也多,所以他們那兒的狼就少。

陳陣問:他們那兒的牧業生產搞得怎麼樣?

道爾基回答說:不咋樣,比咱們牧場差遠了。他們那兒的草場不好,兔子和老鼠太多。

陳陣穿好皮袍,急忙出門去看二郎,它正在圈門外吃一隻已被剝了羔皮的死羊羔。春天隔三差五總有一些傷病凍餓死的羊羔,是很好的狗食,草原上的狗們只吃剝了皮的死羔,從來不碰活羔。可是陳陣發現二郎一邊啃著死羔,一邊卻忍不住去看圈裡活蹦亂跳的活羔。陳陣喊了它一聲,它不抬頭,趴在地上啃吃,只是輕輕搖了一下尾巴。而黃黃和伊勒早就衝過來,把爪子搭在陳陣的肩膀上了。楊克他們已經給二郎的傷口紮上了繃帶,但它好像很討厭繃帶,老想把它咬下來,還用自己的舌頭添傷口。看它的那個精神頭,還可以再帶它上山。

喝過早茶,吃過手把肉,陳陣又去請鄰居官布替他們放羊。梁建中看陳陣和楊克好像就要掏著狼崽了,他也想過一把掏狼崽的癮,便也去請管布的兒子替他放一天牛。在額侖草原,掏到一窩狼崽,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

一行四人,帶了工具武器和一整天的食物還有兩條狗,向黑石山方向跑去。這年的春季寒流,來勢如雪崩,去時如抽絲。四五天過去,陽光還是攻不破厚厚的雲層,陰暗的草原也使牧民的臉上漸漸褪去了紫色,變得紅潤起來,而雪下的草芽卻慢慢變黃,像被子裡捂出來的韭黃一樣,一點葉綠素也沒有,連羊都不愛吃。道爾基看了看破絮似的雲層,滿臉喜色地說:天凍了這老些天,狼肚裡沒食了。昨兒夜裡營盤的狗都叫得厲害,大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