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徽容隨著孔瑄在房內院中慢慢走著,時而輕飲一口青葉酒,暫時忘卻了院外的世界和剛經歷的痛楚,二人回到葡萄架下,均有了微微的醉意,藍徽容唇角微抿,雙目灼灼,望著孔瑄。

孔瑄在青石凳上躺下來,雙手墊於腦後,仰望星空:“你是第一個在我家做客的人,我這個家,連侯爺都不知曉。”

藍徽容在他身邊坐下,問道:“你的家怎麼會在這安州城?”

“我本來就是安州人士,這是我家的老宅,我雙親去世得早,自幼被師傅收養,在別處長大,這宅子就空了下來,我出師以後,闖蕩江湖,又遇上了侯爺,一直住在潭州王府內,去年路過安州,才請人休整了舊舍,僱了姚嫂常來打掃,我想著,要是等哪天我娶了媳婦,就讓她住在這裡,不用跟著我四處奔波。”孔瑄悠悠道。

藍徽容覺他這話不便接腔,默默無語,四周夜深闌寂,只聽院內蟲兒低鳴。孔瑄忽然翻身坐了起來,望向藍徽容,藍徽容覺他眸色深深,如有星光閃耀,令人無法直視,低下頭去。

孔瑄見她低下頭,目光閃爍,眉間隱有掙扎,良久方笑道:“好了,我都告訴了你我的事情,為公平起見,說說你吧。”

“我現在也是孤身一人。”沉默許久,藍徽容方艱難開口。

“你雙親呢?”

“都不在了。”藍徽容輕輕搖了搖頭,孔瑄眼中閃過心疼與疑惑:“看先前情形,你母親似與王爺還有嶽將軍是相識。”

“應該是吧,但我也不清楚,母親從未與我說過。”藍徽容話語漸多:“母親很少和我說起以前的事情,我也只是隱知她與慕王爺是舊識。”

孔瑄緩緩問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藍徽容醉意上湧,忽然冷笑道:“能怎麼辦?現在被困在這安州城內,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慕王爺要怎麼處置我,隨他便好了。不過,他若是不處置我,等我做了我該做的事情,城圍一解,我可便要離開這裡,四處遨遊了。”

她站起來,仰望星空,將手圍在嘴邊,大叫一聲,淚水悄然滑落,哽咽道:“我早就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憋得難受,讓一切見鬼去吧!這本就不是我的事情,為什麼要讓我來做,為什麼要讓鐵牛舅舅為了我而死,為什麼?!”

“容兒。”孔瑄似喟似嘆:“你不要再難過了,看得出,王爺對你似是並無惡意,你就留下來吧。”

藍徽容跌坐在石凳之上,眼神漸漸有些迷濛:“留下來做什麼?王爺已知我為何而來,他縱是不處置我,難道還要我留在軍中看這血淋淋的戰爭嗎?”

孔瑄心中千迴百轉,終輕輕扳過藍徽容的雙肩,眼光滾燙,燙入藍徽容的心底:“容兒,留下來,住在這處,可好?”

藍徽容被他眸中滾燙之意灼得有些難受,有些慌亂,又有一絲難以言說的甜柔,她怔怔地望著孔瑄,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孔瑄聽著她細細而稍急促的呼吸聲,望著她漸轉柔和羞澀的眼神,心頭如被鍾撞,猛然間鬆開雙手,捶了一下藍徽容的肩頭,大笑道:“雖說這處宅子是我為我娘子備下的,但你與我兄弟一場,現在借你一住,也是無妨的。”

不待藍徽容反應,他笑著步入房中,又拎了一壺酒出來,不再望向藍徽容,大口飲酒,不多時,便醉醺醺躺於石凳之上,沉沉睡去。

藍徽容也不再說話,靜靜坐於一旁,待自己的心跳動得不再那麼激烈,待全身血脈奔騰得不再那麼洶湧,方略帶迷傷神色,望向已酣醉過去的孔瑄。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毫無顧忌地看著這個男子,藉著架下點燃的燈籠,她默默地、細細地打量於他。

他的肌膚堅韌中透著柔和,額角飽滿而充滿陽剛之氣,鼻樑高挺而清爽,嘴角微勾,似是又在戲謔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