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琳沉默良久,「我贊成。」

我十分感動。

她原不必如此,普通新相識朋友,何必擔這個關係,實牙實齒幫別人作決定,弄得不好,被人怪罪。

多少假撇清的人會得冠冕堂皇地把事情推得清潔溜溜,「你自己想清楚吧,誰也不能幫你。」

我們在郊外喝茶。

「要找,還是找得到他的吧。」

「終究進病房去的,還是我,醫生不要他。」

「你很勇敢。」

「真正勇敢的人才不作瓦全。」

「這樣想是不正確的。」

「你說得很對,」我握住她的手,有點慚愧,「你對我太好了。」

「我們終於成為朋友。」梅琳說。

我點點頭。

梅琳感慨,「多年來也努力結交朋友,慷慨於時間及金錢,但每說的一句話每做的一件事轉頭便被誇張地轉述誤導,弄得精神非常困惑,以致不想再浪費心血。誰叫我們做名人呢。」

「你太過緊張,因而耿耿於懷,面子不用看得太重。」

梅琳失笑,「你一眼便看穿我的弱點。」

「請告訴我,手術後是否會變得非常醜陋。」

「母親一直沒有讓我們看到,一定是可怕的,但部分切除應該好得多,你仍可任模特兒工作。」她說。

我伏在茶桌上不語。

「你害怕疤痕?」

我細聲說:「我統共只有一個美麗的軀殼,失去了它,什麼都沒有。」

「你不會失去它,你會生活下去,」梅琳說,「軀殼總會老卻,失去美麗。」

「藥物的副作用會使我頭髮掉光。」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擔心那些,救命比較要緊。」

喬梅琳說得對。

與她在一起,我得到很多真理。

傅於琛終於有訊息,這次是他找不到我,我拒絕透露行跡,喬梅琳說:「請他即刻回來。」我搖頭,不是在這種情況下,不要他看見我狼狽的樣子。

他留言說下星期五會回到本市。

星期五,我在星期四動手術。

「我決定告假陪你。」梅琳說。

我搖頭。「有沒有人陪都一樣,大部分時間都是昏睡。」

「但你會知道有人等你醒來,那是不同的。」

醒來的時候,第一個動作便是將手探往左胸,略為安心,因為它還在。

接著看見傅於琛痛心憤怒的面孔。

他壓抑著情緒問:「痛嗎?」

我搖搖頭。

「為什麼瞞著我?這等大事也不與我商量。」

我沒力氣分辯。

「幸虧挑了個好醫生,你孤意獨行還要到幾時?」

我做了個哭笑難分的表情。

傅於琛仍似氣急攻心,「承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別轉面孔。

他以為我同他玩遊戲。

接著梅琳進來,她看他一眼,然後輕輕伏到我病床上,握住我的手,「醫生說你很好,你過正常生活的成數極高。」

我點點頭。她用了一隻新的香水,很濃鬱的果子味,沖淡了消毒藥水,使我略覺安全。一個女子,有時需要另一個女子更多,因為只有她們瞭解,她們明白。

梅琳說:「你會活下去。」

我輕輕答:「但失去頭髮及幽默感。」

「你不會。」

傅於琛震驚,才離開數天回來,已經物是人非,他再一次失去機會。

我閉上眼睛。

出院那一日,傅於琛來接我。

實在不願意見到他,只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