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送的跑車,不敢開出來,怕父親說他招搖,可見家教是好的。

傅於琛想把我嫁入鄧家。

但是,循規蹈矩的男孩子只能娶規行矩步的女孩,周承鈺是裁壞了的衣服,再也不能翻身。

「願意見家父家母嗎?」路加問我。

我搖搖頭。

什麼都沒有做,已經心虛,伯父母像是照妖鏡,邪不勝正,無事不登三寶殿,見來作甚。

我有種感覺,這一關不好過,傅於琛有些一廂情願,他偏心於我,對我另眼相看,所以認為鄧家的長輩也會如此,多麼天真。

與伯父母見了面,如果他們問「傅小姐,怎麼令尊不與你一起」,我怎麼回答?說「我不姓傅我姓周」?

一下子就拆穿了西洋鏡。

「在想什麼?」路加問。

「沒什麼。」

「總覺得你有時會像元神出竅似的,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

我微笑,「一飛出去同夢魔皇大戰三千回合。」

路加大笑起來,他說:「再也找不到一個比你更有趣的女孩子。」

但在這表皮下,周承鈺是一個極度欠缺安全及悲哀的人。

路加握住我的手,「我要等你長大。」

「我才不要長大,永遠做十五歲多好。」

「你不像十五歲。」

痛苦塑造性格,路加也不像二十三歲,很多時他比我幼稚。

陪他說了那麼久閒話,漸漸進入正題。

故意不在乎地說:「他們好似已論到婚嫁。」

路加一怔,隨即想起來,「你指傅先生同馬小姐。」

「噯。」

「沒有這麼快。」

「你怎麼知道?」

「公司裡同事都這麼說,馬小姐家裡不大讚成。」

這倒是一宗意外。

居然會有人嫌傅於琛,我想都沒想過。

「但他們幾乎已經同居。」

「噓——」路加將一隻指頭放唇上。

在那個時候,同居還是很難聽的一個名詞,太醜惡與不名譽,社會上只有少數人才會有膽量付之實踐。

路加面孔都紅了。

「馬小姐算是好出身?」

「她們家是生意人,據說母親極為反對。」

「小姐年紀也不輕了吧。」

「好像有二十七八了。」

「怎麼沒人要?」

路加看著我微笑,「你對馬小姐的興趣真大。」

「她有機會姓傅,你能怪我太關心?」

「傅先生結過一次婚,又有——」

我給他接上去,「又有一個私生女,所以馬家對這頭婚事並不是太興奮,不過越拖越是糟糕。」

路加只是微笑,不肯再說下去。

我問路加,「女人到了三十歲尚未結婚是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

我們兩人都不認得三十歲未婚的女性。

「一定很仿徨。」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會到三十歲。

從來沒想到,每個人總會到三十歲,除非在二十九歲那年死了。

三十歲對年輕人來說,是人類年齡的極限,一過這界線,會變成另外一種生物。

說得緊張,不禁與路加投機起來。

一時不覺,與他做了朋友。

他很有德行,雖然非常想討我歡喜,但想在他嘴裡討得獨家新聞,並不容易。我猜想他也知道得不多。

最後,他給了我很好的忠告:「我看你對這件事是非常擔心,為什麼不請傅先生把馬小姐正式介紹給你認識呢,有什麼活當面說清楚,豈非好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