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盛國香需要的也是這麼一個人,也許這個古怪的城市每一位女性都需要這樣的好丈夫。

心中仍然酸溜溜,浴後照鏡子看得到背脊淡淡烙印。

每日上學放學,都渴望國香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這十來二十天如果看不到她,以後就沒有機會。

但又怕會碰見她,一個下午,偶然在校園看見一條白裙子及纖細棕褐的小腿,便以為是她。

不知恁地,第一個反應便是要躲起來,一縮縮到大樹後面,又忍不住要偷看幾眼。

她走近,又走遠,並不是國香,沒有一點點相似,她穿的一雙白鞋既髒且舊,頭髮也沒打理好,發梢又幹又枯。

錯了,完全錯了。

同一天下午,師傅同我說,國香已到希臘去開會,稍後施秀升會去接她返來。

這麼說,原來她人不在,我根本不用步步為營,更加連惆悵的理由都沒有了。

幫林自亮整理帳目,他詫異地說:「你虧空真不少哇。」

我探頭過去看到數目字,也發呆,幾乎是我一年半的薪水,竟用掉這麼多。

「難怪他們都說老闆切要守住店堂。」林自亮笑。

我慚愧、尷尬、羞恥,嚅嚅然說不出話來。

經理進來說,「外頭有一位蘇小姐,買了許多東西,要求打八折。」

林自亮對我說:「你出去看看。」

「可是蘇倩麗?」

經理點點頭。

我推門出去,蘇蘇穿紅色,站在堂中,像是替我們做廣告。

看到我,她一怔,堆上笑,「你還沒有走?」

「你在移民局辦公?這麼關心我的行蹤。」

「我知道你的感覺。」當然,蘇蘇也已聽說。

「你永遠不會知道。」

「我確實知道,前年夏天,我在你的鞋裡,同一情況。」

我看住她。

「我警告過你,你贏不了。對,施家的孩子像不像噩夢,同她們相處過之後,我已把養兒育女的念頭全拋在腦後。」

我不予置評,面孔呆木。

「對,你看我買了多少東西,有無八折?」

我看一看,光是一公尺直徑的水晶燈就有三盞,此外瓶瓶罐罐無數。

「當然可以,」我問,「買這麼多,上倉?」

「我要結婚了。」

啊。

「怎麼,不相信。」

「恭喜恭喜。」

她掏出支票簿子,攤開來,滿以為她問銀碼,誰知她卻說:「我對婚姻的看法是兩樣的。」

我等待她的下文。

「不過是另一種生活方式,何必恭喜。」

「新的開始總是好的。」

她想一想,「也是,或許更差,但不知道,無知就無痛。」

「我們是否認識該位幸運的先生?」

「不,」她嘴角又恢復那種調皮狡黠,「幸虧不,他是一個陌生人、神秘客,他認識的我,是真正的我,不是你們嘴裡的蘇倩麗。」

也許我們口中的蘇倩麗只有更可愛,但她決不肯冒這個險。

她大筆一揮,簽發支票。

「我們替你送去。」

她放下地址,「二十四小時有人收貨。」

「蘇蘇,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她說,「可惜時間不巧,你心中另外有人,否則可能有進一步發展。」

蘇倩麗總不忘調戲我。

「振作一點,施氏夫婦是高手,能夠做到你這樣,已經不容易。」

我們迅速擁抱一下分開。

蘇蘇離去。

林自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