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飯,赫雲連城就在外間看兵書,鬱心蘭與紫菱先給悅姐兒洗了澡,餵過奶,便問他要不要安置,赫雲連城點了點頭,隨她回了內室。

因為女兒帶在鬱心蘭的身邊,所以這些日子屋子裡一直很熱鬧,這會子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女兒也睡了,屋裡頭難得的安靜。“蘭兒。”赫雲連城輕輕喚了一聲,聲音裡有種疲憊的滿足。鬱心蘭聽了心頭一緊。

今晚的赫雲連城,似乎有些奇怪。

他從來是意氣風發,很少有這種無可奈何的失望表現。剛才這一聲輕喚,即便是一種夫妻之間的交流,也表明他今天似乎是遇到什麼事情。“有什麼事兒想說,我能當最好的聽眾哦。”鬱心蘭仰頭望著丈夫,嘴角彎著甜美的笑容。

“聽眾是什麼?”

“啊……就是聽你說話的人。”

赫雲連城笑了笑,只是笑容很淡,良久才道:“真沒想到,會是榮哥。”

鬱心蘭握了握他的手道:“人的十根手指都不一樣齊呢,何況是人心?

其實只要能查出來,我想父親必定會暗示過去,若他有心能改,日後一樣也是親戚。”

話說得這麼寬容,但其實,鬱心蘭自己就會很小心眼地不再跟西府那邊來往。

次日清晨,赫雲連城站在落地並蒂蓮紋的床簾邊上,望了妻子許久,嘴角慢慢凝出笑意。

昨晚為了安慰他因手足相殘而受傷的心靈,鬱心蘭努力“服侍”他,累到現在還沒起來……

時辰到了,長隨陳社在院子裡催促,赫雲連城才輕手輕腳地走出內室,對守在門外的紫菱和眾丫頭說,“叫乳孃過來服侍姐兒,讓大奶奶多睡一會兒。”

紫菱躬身應下。赫雲連城便上朝去了。

今日是錢勁將軍撒師回朝的日子,梁州城內外的逆子貳臣都已經清理得乾乾淨淨,建安帝龍顏大悅,當即晉升了錢勁的官職,又著吏部和兵部協商其餘有功人員的獎賞方案。

退了朝後,錢勁便隨在定遠侯身後,一同回兵部的軍營。錢勁是定遠侯的得意弟子,這次去剿滅梁王叛黨,是定遠侯推薦的,能立功而返,也讓定遠侯覺得與有榮焉。

錢勁先彙報一下前方的戰績,然後向定遠侯推舉了他新提拔的副將諶華。

諶華其人眉清目朗,氣宇軒昂,定遠侯看著就有幾分歡喜,當下便邀請他二人到侯府做客。

長公主這邊得了訊兒,立即讓廚房上的管事過來,商量著席面用些什麼菜色。到底是侯爺的得意弟子,另一個很可能是二姑爺,所以不能怠慢了。赫雲慧這邊也收到了訊兒,當下就有些不高興,撅著嘴跑到宜安居里找母親。甘夫人有什麼辦法?自從侯爺知道她給老大家的下過藥後,對她就一直不冷不熱的,她哪敢在女兒的婚事上再大吵大鬧?

可說到底,心裡還是不甘的,怎麼都覺得莊郡王能幫著自個兒子一些。那個副將,目前還只是個六品的門千總,父親也不過是個四品的都司,怎麼想都配不上自個兒的女兒。

甘夫人想了半晌,便跟女兒道:“你去請你大姐和莊郡王妃過來玩兒,到時莊郡王妃自然會想法子阻止。”

赫雲慧聞言,這才露出些笑容來。不過以她的名義,頂多請來姐姐,卻不好去請莊郡王妃的,她思來想去,還是用悅姐兒生病的藉口好些。鬱心蘭正在屋裡頭給一雙兒女做夏天穿的小肚兜,赫雲彤和唐寧就風風火火地直衝了進來,“悅姐兒怎麼樣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也不知會一聲的?”

鬱心蘭一怔,因為悅姐兒是“被水痘”的,她當然不會四處告知,家裡人來了,她也攔著不讓看。這會子赫雲彤非要看不可,鬱心蘭只好將悅姐兒抱過來,解釋道:“發現的時候,還沒出出來,吳神醫的藥也很管用,所以現在差不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