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疼又麻又暢快。

湯勇的號子在靠近廁所的位置,正對面就是殺漢子的姐姐那屋,我很高興,那裡像個家庭。

走了幾步,梁所站住了,回頭問我:“你是什麼學歷?”

我說:“高中。”

梁所點了點頭:“很好,去了多開導開導湯勇,那孩子沒有什麼文化。”

聽他的口氣,我覺察到,梁所很關心湯勇,一時又弄不明白,這跟有沒有文化有什麼關係。

這間號子跟我以前呆過的號子不太一樣,看上去門厚,鎖也大,掛鎖的鐵板像一把生了鏽的大砍刀。更讓我不解的是,我們的號門上只是寫著一個指頭大的號碼,而他這個號子的門上寫著的竟然是蛤蟆大的外國碼子——“NO…1”。感覺檔次上要比別的號子高了不少,心裡不由得想起一句俗語——“一分價錢一分貨”,心裡不覺怏怏然。

梁所站在門口咳嗽了一聲,我看見視窗上一雙眼睛“嗖”地閃了回去。我知道這雙眼睛不會是湯勇的,湯勇是不會這麼猥瑣的,這一定又是那個叫臭蟲的小孩。果然,梁所在開著門,一個奶裡奶氣的聲音就怯怯地傳了出來:“勇哥勇哥,梁所押著那個刀螂過來了。”

我知道他說的刀螂是我,心裡又是一陣不快:你小子什麼眼神?我至於那麼瘦嘛。

門“嘩啦”一聲開啟了,我的眼前一黑。裡面的牆壁竟然是黑色的。我甚至嗅到了一股濃郁的油漆味道。

梁所退後一步,把我往前一推,關門走了。

湯勇半躺在後窗下面的陰涼處,陽光照著我的眼睛,照不到他,我只能感覺到陰影裡的他又高大又強壯,身上似乎有寒氣散發出來。陽光跟人一樣,總是欺軟怕硬,我跟刷鍋的在一個號子裡的時候,那時候冷,它總是照著我,很少照刷鍋的。現在天熱了,我不需要它照了,可是它偏不聽我的。它照我,如同照一泡本來就沒有多少水分的屎,它非要讓我丟醜不可。我就像一個朝鮮族婦女那樣,把單薄的鋪蓋頂在頭上,遮擋住耀眼的陽光,衝窗戶下亮了亮牙齒:“勇哥,我來了。”

湯勇不說話,他好像沒有看見我,一扭一扭地活動他粗壯的脖子,他的脖子發出咯咯的聲音,像刷鍋的睡覺時的磨牙聲。

呵,大哥們都喜歡玩派頭呢。我胸有成竹,類似他這樣的社會大哥是不會連窩邊草都吃的,他們的覺悟斷然不會比兔子低。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剛來的我了,我已經有些明白這裡面的人與事了。我站在那裡沒動,我在等他發話。

“膘子,放下鋪蓋呀,自己罰自己站?”臭蟲在我的大腿上使了個小鞭腿。

“我不知道應該放在哪裡合適。”我忍住這一腿,把鋪蓋抱到了胸前。

一分價錢一分貨(2)

“滾你媽的!”湯勇的聲音很低沉,但是充滿力量。我的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勇哥,你罵的是我?”臭蟲的聲音立馬變成了小鳥叫喚。

“不罵你罵誰?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湯勇終於直起了身子,但是眼皮依然沒有抬起來。

“我哪兒說話了?”臭蟲的這句話轉悠在鼻孔裡。

“夥計,哪兒的?”湯勇邊問邊用一根指頭自上而下地點了點馬桶邊。

我這才敢抬眼看他。我發現這是一個長相清秀的人,如果沒有從眉毛到顴骨的那條大疤,他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美男子。他臉上的那條刀疤可真恐怖,像一根鮮活的蚯蚓似的。我不理解一刀上去,橫跨眼眶,他的眼睛怎麼會安然無恙。

稍一停頓,湯勇終於抬了抬眼皮,見我在看他,他正一下身子,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語和動作。

我收回目光,舒口氣,彎腰放下鋪蓋,蹲過去搭訕:“勇哥,見到你真高興,我叫胡四,河西的,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