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確定。”

“嗯。”他微頷首,指腹順著那條線緩緩上移,忽地手上一滯,他沉聲低喃,“這次,本殿還會像十年前那般漏算麼?”

那次失去她,他已覺不僅僅是遺憾,這次若再……

聽見自己的嘆息,凌翼然惱怒地掐斷思緒,可惡,他這是在亂想什麼!

“主上不會漏算。”

窗外的一聲很是堅定,堅定的讓他重新開始相信自己。

無邊夜色就此落下,悄無聲息。

……

甲板上一陣巨顫,豐雲卿穩住身形,向船下看去。黑色的江水急速地降著,船板上露出水印。

“落潮?”她雖不懂水紋,卻也看得出一些蹊蹺。她抬起頭,只見兩崖如劍立,一江如布懸。龐大的樓船夾在陰峽當中,一時進退不得。

就著船上的火把,她仰首再瞧,山有萬仞,危巖合壁,江峽內不見月光。崖石上突兀的虯枝被火光拉長,如魑魅魍魎猙獰了笑,讓人不住發寒。

“古意。”她警惕地環顧四周,揮手招來近衛,“派人去保護公主。”

不待那人應聲,就聽空中傳來無數哨響,在靜謐曠遠的峽谷間被無限擴大。

“避!”豐雲卿大吼一聲,抽出腰間軟劍快速舞動,銷魂的銀光織成了一張素錦,密實地遮住她的身影。

甲板上慘叫連連,手無縛雞之力的宮女被破空而來的鐵鉤牢牢釘住,殷紅的液體淹沒胭脂紅唇,一個個眼睜睜地看著鮮血自身體中流盡。正此時,數百道白影自鐵鉤上的黑鏈滑下,如白蝶翩翩而下,斂翅落向樓船。

“白蝶陣?!”古意高吼一聲,驚得豐雲卿瞪大雙眸。

“日堯門!”她暗咒一聲,踏著黑索一路飛上。

銷魂於皮肉間穿梭,發出喑喑的劍響。她冷凝著眸色,左腳鉤在鎖鏈上橫身旋起,似一陣狂風撕碎數只狂狼“白蝶”。而後再纏右足身姿倒掛,黑夜中銀劍透著寒光,她寬袍展揚,如一朵春花穿過血雨,曼妙飄落。

“彌兒!”眼角看見那個纖美少年被逼入死角,她鬆開黑索橫身飛去,趕在刀落前將那隻白蝶攔腰砍斷,“彌兒。”她揚起手打醒了驚恐未定的少年,“彌兒快拿出你的匕首!快”她邊說邊舞著。

溫熱的血液濺入妖美的瞳仁,辣辣地好似灼傷了他的眼底。張彌顫抖地從靴子裡拔出那把匕首,極力保持著鎮定。模仿著她的狠厲,模仿著她的果決,他青澀地舞動起短匕。忽地手上一陣粘稠,他驚訝發現自己刺傷了一個殺手。前所未有的驚慌與恐懼席捲全身,他呆呆地看著那人噴出一口血,而後面目猙獰地向自己撲來。

要死了麼,他要死了麼。耳畔嗡鳴,他絕望地數著心跳,聽不見任何聲音。

“抬手!”一聲厲吼震裂了困住他的鐘罩,他下意識地舉臂,一陣腥熱劈面而來。他眨了眨眼,鮮紅的液體垂在眼睫上。模糊的視野中,一個白衣人被他釘在身前,那雙兇惡的眸子徐徐下移,漸漸無神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胸口的短匕上。

他殺人了!

張彌屏住呼吸,看著那人的屍身緩緩滑落,他清晰地聽見匕首滑出血肉的駭人輕響。

“身後!”

他舉著鋒刃慌亂轉身,滴血的匕尖劃過某物,發出裂錦般的怪響。他瞪著捂著眼睛痛苦打滾的白影,一時間失了心神。可不待他從中回味,就聽那道熟悉的女聲再道:“左側。”張彌依言閃避著、突刺著,任由血腥纏身,他漸漸開始明白。

今夜,不殺人,便被殺。

就這樣,由初始的木偶牽線,到此後的有意而為,他在她的羽翼下,殺了平生的第一個、第二個、第……個人。年輕的心不再顫抖,他握緊匕首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行雲流水、如詩如畫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