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流水帶走了我的屍體,可我一直沒走,&rdo;汪徵說,&ldo;我一直看著他,他變成了另一個人。原本族裡投票議事由三個人輪流主持,一個是桑贊,一個是帶頭處死了我的那個人,還有另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由他們提名大事,大家一起舉手錶達意見。後來,桑贊娶了那位老人的孫女,他們兩人聯手,排擠處死我的那個人,後來又設下了一個陷阱,誣陷了他,兩年後,人們也舉手處死了他。&rdo;

趙雲瀾摸出一根煙來,放在鼻子下,輕輕地嗅著。

&ldo;又過了一年,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也死了,別人都以為他是年老體弱病死的,我卻親眼看見,是桑贊給他下了毒藥。&rdo;汪徵的眉間飛快地抽動了一下,彷彿至今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毒藥是懦夫的武器,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又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只會暗地下毒的小人?

他彷彿在用這種方法,不遺餘力地侮辱著那些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害死的人,也在侮辱著他自己。

&ldo;後來是他的妻子,他才蹣跚學步的小兒子……他的親骨肉。&rdo;汪徵用幾乎透明的手指抓住她身上那件同樣虛無的白裙子,&ldo;每一個被他害死的人,他都會在他們下水前頭一天,偷偷地割下他們的頭,用一塊石頭壓進去,把他們的頭埋在山上,然後讓他們的身體沉入水底,再不能飄走。到此時,族裡沒有再能與他抗衡的人,他的聲望到了頂點,他用了好幾年的時間,處心積慮地讓所有人都自以為在自由地舉手,同意的卻是他想讓他們同意的事,他成了新的首領。&rdo;

一個大權在握,卻只想毀了這個民族的首領。

之後是派系爭鬥,桑贊打壓、扶植,甚至故意暗地裡激化矛盾……

曾經淳樸勇敢的小夥子,無師自通地成了一個陰謀家,抱著愛人的屍體哭了一整夜的那個小夥子,成了一個冷血又危險的人……就好像那些載歌載舞,單純地想要為了過好日子而努力活下去的好人們,也會舉起他們的手,一同拿起鍘刀,砍下一個無辜少女的頭,還要把她的靈魂永生永世地壓在無邊的黑暗和奴役裡。

&ldo;我死後的第十五個年頭,瀚噶族再次內亂,世世代代受壓迫的奴隸們分成兩派,把武器對準了自己的同胞,這一戰,比以往更慘、更激烈,整整打了一天一宿,死了的人把山谷都填滿了,滿頭是血的幼兒坐在屍體旁邊大聲嚎哭,禿鷲被死人的味道吸引,高高地盤旋,卻並不下來……因為桑贊把剩下的人引向祭壇,然後點燃了他早埋在那裡的火油,站在大火中間,他掀開了山河錐下面倒扣的一塊石板。&rdo;

汪徵輕輕地說:&ldo;那塊曾經被剷平了的、代表了永世為奴的石板上,刻了每一個人的名字。大火一直不滅,好像要把整個山谷都燒化,只有那根山河錐,它就像一個冷漠的恥辱柱,一直站在那裡,一直也……&rdo;

萬鬼同哭,是有理由的。

第40章 山河錐 …

趙雲瀾毫無同情心地打破了她充滿悲劇色彩的追憶,搓了搓手:&ldo;別提那些過去的破事了,現在說說怎麼辦吧?&rdo;

斬魂使一時沉默,汪徵動了動嘴唇,剛要說話,趙雲瀾就指著她說:&ldo;沒問你,你閉嘴。&rdo;

汪徵:&ldo;……&rdo;

&ldo;山河錐鎮魂攝魄,別說這些人的死法那麼的不甘心,哪怕是壽終正寢的魂魄,要是被攝入山河錐裡,久而久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