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人有多麼憎恨你,真是可怕的事。」

金瓶說:「她想得到秦聰,秦聰想得到遺產,只需說一聲,我不會爭。」

「這話,只有我一個人相信。」

「我會傷心,但是現在,整個胸膛被掏空。」

「我可以為你做什麼?」

金瓶搖搖頭,「隨他們去。」

鏡華重複:「隨他們去?」

「鏡華,你為什麼知道那麼多?」

「為著你的緣故,我已變成偵探。」

金瓶一言不發,回到寢室,熄燈。

一整個晚上,沈鏡華守在門外,怕她哭泣,或是驚醒,但是金瓶睡得很好,呼吸均勻,似毫無心事。

他並沒有完全放心,他怕她壓抑過度,反而影響情緒。

天還是亮了。

無論當事人心情如何,太陽還是照樣升起來。

金瓶轉一個身。

鏡華握住她的手。

她睜開雙眼,像是要經過片刻才認得他是誰,「你沒有回家休息?」

他微笑,「有沒有做夢?」

「有,」金瓶說:「夢見自己在戲院門口徘徊等人,忽然看見一個赤腳小女孩向我兜售鮮花,我想替她整束買下,可是卻忘記帶錢……」

「那只是一個夢,醒了有我陪看你,一切無恙。」

金瓶輕輕說:「早上尚未漱口,口氣難聞。」

「是嗎,我不覺得,也許,我倆到結婚的時候了。」

金瓶輕輕撫摸他的面孔。

「我隨時可以結束生意,讓我們躲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去度過餘生。」

金瓶微笑,「多謝你的邀請。」

她沉默地看著窗外魚肚白的天空。

「在想什麼?」

「我真想不明白,一起起居飲食,一同長大,怎麼會短短時間,他就像變了一個人。」

聲音裡只有遺憾,卻一點怨恨也無,真叫人不安。

「有一個叫岑寶生的人,找你多次。」

「呵他是師傅的好朋友。」

他忽然說:「我會成為你終生好友嗎,如果會,未免太悲哀了。」

「我要起來了,」金瓶同她自己肯定地說:「鏡華,多謝你照顧,我暫時未能接受你邀請,我還有一點事要做。」

「你要到什麼地方去?你想做什麼,我可以幫你。」

「我會無恙,你毋需擔心。」

「你的頭——」

「我已配備金剛不壞之身,你請放心。」

「齊天大聖在這世上生活也需資本,我替你存一筆錢到身邊。」

金瓶嫣然一笑,「你對我真好。」

沈鏡華把一張紙交給她,上面寫著一個長島的地址電話,「他們住在那裡已有一段時間,省得你花時間找。」

金瓶與他擁抱一下。

「小心。」

到了長島,金瓶才知道證券可以那麼值錢。

他們住在一間近海的中型屋子裡,僱看兩個傭人,用歐洲房車,排場、派頭,同師傅生前十分相像。

金瓶在他們對面看到招租牌子。

房屋經紀說:「這一地段本來很少出租,最近許多移民靜極思動,決定回流,又不捨得將房子出售,故此出租。」

金瓶與經紀訂了一年租約。

屋內已有簡單傢俱,金瓶買了日用品便搬進去住。

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敲門送來一盒禮物,「沈先生叫我來」,他真是神通廣大。

盒子裡有鎮痛的線香,金瓶如獲至寶。

她化妝成一個中年婦女,染髮時才發覺右邊鬢角已有一撮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