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如此悲觀。」

「再過十年吧,何用即時投入幸福家庭。」

「可是女方不能再等十年。」

「你未來的配偶也許正讀初中,課餘跳芭蕾練小提琴,十年後剛剛在建築系畢業。」

紀和低頭嘆一口氣。

母親勸說:「考取法科專業資格才論其他。」

藝雯,他虧欠她。

「叔父叫你去一趟說話。」

「去何處?」

「叔父在南區的家呀。」

「不去。」紀和仍然抗拒。

「星期六下午三時半。」

週末下午,仍然下毛毛雨,一樣灰暗的天空,去到南灣,忽然變了情調。

自公路車下來,紀和看到保姆三三兩兩推著嬰兒車外出散步,沙灘上有年輕男女冒雨嬉水,樹葉經過雨水滋潤肥大翠綠,冰激凌小販笑容可掬,青石板路十分乾淨。

他找到門牌,到一間半獨立平房前按鈴。

他聽見屋裡有腳步聲。

年輕女傭開門,一見紀和,呆住,衝口而出問:「大官,你怎麼忽然回來?」

大官是誰?

另一個資格老些的傭人連忙說:「還不請客人近來。」

這時,叔父紀伯欣已從書房出來,「紀和來了嗎?」

紀和應聲。

紀伯欣緩緩迎出,「到書房坐。」

不認得了。

數年不見,紀伯欣老了很多,他起碼胖了十多磅,紀和忽然想起母親,走過中年這個平臺,他們像是迅速下墮,極快進入老年。

要儘快對他們好,否則就來不及了。

他恭敬地垂手,「叔父。」

仍然是那副古董紫晶與墨晶圍棋。

紀伯欣說:「日本人與韓國人都努力栽培兒童學習圍棋,我卻反對,這玩意一鑽下去難以自拔,荒廢其他要務,你說可是。」

紀和微笑,「是,是」

「上次你來下棋,故意輸給我。」

「不,我是真的輸了。」

女傭捧進下午茶點,有暗暗看了紀和兩眼。

紀和正有點肚餓,以為是英式下午茶,吃乏味的青瓜三文治及司空餅,誰知香氣撲鼻,原來碟子上滿滿放著熱辣辣港式小食,蛋撻,雞尾與菠蘿麵包以及咖哩角。

紀和吃了不少。

棋子亂下一氣,很快就輸了。

紀伯欣說:「聽說你不願赴美。」

「是,我捨不得家。」

「又聽說你有要好女朋友。」

紀和不出聲。

「你按部就班,做的很好。」

這時,他的秘書進來,防下一些檔案。

「你來看看。」

紀和小心抹去手上食物油漬,才去翻動檔案。

只件是入學證件,飛機票,國際駕駛執照,銀行匯票以及車匙及門匙。

什麼都已經準備妥當,叔父很明顯得到母親協助,由此可知慈母是多麼希望他到外國進修。

這是紀伯欣說:「你有一個堂弟,叫紀泰。」

紀和心中一動,「他在家叫大官?」

紀伯欣笑,「那是他辱名,女傭都是順德人。」

原來如此。

「你倆長的很像。」

所以女傭一時誤會,在外人眼中,略像就是很像。

「紀泰不用功,你幫幫他。」

紀和欠欠身,「聰明人泰半如此。」

紀伯欣卻說:「世上沒有天才,百份之一百靠努力。」

紀和微笑,「可是,願意努力這種性格,卻是天生。」

紀伯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