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接過,看一看,笑。

他那種會心微笑我能夠明白。

他問:「看到更精彩的鳥兒了?」

「唔。」

「在哪裡?」小張用手支著下巴。

「你就會搶我的女朋友,」我不悅:「搶走了也不過約會三兩次,然後就膩了。」

小張說:「算了吧,若果你真喜歡她,我也搶不走,你拼了老命也護住她。」

我沉默很久。

小張說:「如果我曉得你真喜歡她,我也不會來撬走她。」

我苦笑,他們都說我和小張是「哥倆好」,不分彼此,自幼稚園開始便同一間學校,在史丹福同時唸到博士,所不同的事,小張的爹老張是香港著名財閥,而我的爹到現在尚在律師樓裡做份苦工,實在不能相比。

不過這些並沒有阻礙我們之間的交情,廿多年來我們天天在一起,比兄弟還親熱。

那時小張有個女朋友,她問小張:「你是不是最喜歡我?」

「當然不,」小張很吃驚她會問這樣的問題,「我最喜歡李威利。」

李威利是我。

小張的女朋友臉上僵住,她問:「那麼其次呢?」

「其次?其次是我的音響裝置。」他傻裡傻氣地說。

女朋友摑他一記耳光不打緊,跑出去造謠,說李威利與小張是同性戀。

有些女人是這樣的,如果男人抵受得了她的引誘,她就受不了這種刺激,於是這男人不是同性戀就是性無能。

可是小張與我,的確還是如此友好。

是次週末,因為我不想去死,故此到小張家聽他那套超級音響裝置。在欣賞莫札特的a小調奏鳴曲k三一零的時候,我想到了那個圖書館的助理館長。她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女子。

她不是很年輕了,但是二十世紀末的風氣不一樣,三十歲左右的女子才是最成熟最獨立最具才華的黃金時代,非要到這個時候,她們才能對生活人情世故有一定的諒解。我不是說小女孩子不可愛了,不不,小女孩子永遠如朝陽般驕艷,只是我情願在人生旅途中選擇一個可以共患難的伴侶。

所以我放棄了琪琪。因為我看到了更成熟的女性。

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那日我到研究圖書室去尋點資料,看見她不厭其詳地低聲向一群女學生解釋有關圖書館工作進行的情況,她高雅,幽默,漂亮。穿一套顏色素淨的衣裙,涼鞋,臉上沒有什麼化妝,但是面板很好。

我心裡想:李威利,這位小姐值得追求。

於是我藉詞問管理員:「她是誰啊。」

管理員說:「我們的助理館長周小姐。」

我問:「周小姐是唯一的助理館長嗎?」

他說:「啊不,還有兩位是洋人。」

嗯。

小張問我:「喂!音樂早已放完了,你那耳機怎麼不除下來?」

「啊!」我除下耳機。

小張說:「李威利,你有事瞞著我!看你那樣子,魂不守舍的,有好幾日了。」

「我有什麼事瞞著你的?」我白他一眼。

「老朋友了,」他嬉皮笑臉的,「你瞞不過我。」

「你算了吧你。」我沒好氣,「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好了沒有?」

「不要這樣對我說話!」小張指指我的鼻子,「別忘記我們是同性戀人。」

「放狗屁。」

我也不知道為何我不敢向小張披露有關周小姐的事。

怕小張搶?不會。我與他都不是有興趣搶東西的人,可是我為什麼沒有告訴他關於周小姐?

也許在心底,我想儲存一點秘密。

沒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