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一定。」

正在熱鬧,忽然有人冷冷說:「他已經走下坡了。」

我轉過頭去:「誰說的?」

大家靜下來,似暴風雨前夕。

「你不相信?張威利已經超過他。」

「張威利還不及他一隻腳。」有人七嘴八舌。

「哼,你們知不知道郭家倫的唱片銷數已遠墮張威利之後,他受了刺激,身體不好,才搬到郊外靜養。」

我忍無可忍,「那我又受了什麼刺激?我剛好也住郊外,就在他對面。」

正在拉拉扯扯,吵吵鬧鬧不可開交之際,聽到一聲咳嗽,知道老師已經駕到。

大家只得靜靜坐下來。

自那天開始,我益發效忠郭家倫,每日留意他一舉一動。時常藉故在花園逗留,看看有什麼動靜,希望取得第一手資料。

一日他的兩個兄弟嘀咕著出來,大的那個說:「小器,幾十萬又不是大手筆,理應拿得出來。」

小的那個說:「他收入大不如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底拿了廿萬,現在又廿萬。」

大的還理直氣壯,「做生意有賺有蝕,誰可以擔保。」

他們上了車走了。

我沉默。

鍍金的背後,總還有不為人知的故事。

再英俊再出名,也還是個人,也還有七情六慾,也還有煩憂焦慮,在這裡,我像是領悟了一些事情。

我想說:不要緊,一生這麼長,總有低潮,沒有失意,成功就不顯得那麼可貴。

這都是書本上說的,至於我自己,什麼滋味都沒有嘗到過,不能置評。

不過漸漸,郭家門庭開始冷落,不知是否我的心理作用,老覺得車少了,人也少了。這裡路途遠,影迷也不再找上來。

連母親都說:「不大有派對了,開頭時對面音樂徹夜亂奏,擾人清夢,又不好意思過去說他們。」

現在靜寂得多。

郭家倫的新片上演,我去看了三次,但這部片子的生意不好,被一部愛情片搶盡鋒頭。

不會就這樣倒下去吧,我很替他擔心。

守在窗臺等,只見他的女朋友駕車來,進屋子不到十分鐘,怒沖衝出來上車走,車子倒後時失去準頭,撞到柱子,轟一響,尾巴頓時凹下去。

待他趕出來視察,車子早已開走。

他苦笑,一眼看到我在注意他,對我聳聳肩攤攤手。

「好嗎。」我說。

這次沒那麼緊張。

「你好。」他兩隻手插在口袋中。

「不出去?」我問。

「我就快無處可去了。」他嘲弄的說。

「我知道你要去登臺。」

「取消了。」

「還有一部戲要拍。」

「計劃押後。」

我訝異,「多麼戲劇化,全改掉了。」

「可不說對了,我們過的,正是戲劇人生。」

他的情緒相當穩定,並無露出不愉快的樣子來,控制得非常好。

我問!「怎麼忽然出了這麼多事?」

「我們這一行,紅起來是一夜間的事,倒下來也是一夜間的事。」

我天真的問:「你黑了嗎?」問出口才知道自己有多笨。

他卻一點也不生氣,只是說:「看樣子正發黑呢。」

說得這麼有趣,我禁不住笑出來,弄得自己尷尬異常,明明是不應笑的。

「我早有心理準備,一個人,走到最高峰,不下來的話,哪兒還有其他的路可走。」他停一停,「是我們這一行的事業危機,無可避免。」

我點點頭,這倒好,他知道這件事遲早都會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