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較為喜歡穿,他愛吃。

對於女裝的標價,他通常很苦澀——什麼,一條沙龍裙數幹元?買架分體冷氣機好走五年,」後來不把價錢告訴池,反正花自己的,有這點好處,自在慣了,情願工作辛苦,看老闆面色,費事一五一十的做伸手牌。

我想我永遠不會愛一個人愛到向他要錢的地步,雖然說對方會得自發自覺,但萬一他事忙忘記了呢?太危險太被動太無助了。

去年把半個月的薪水買鱷魚皮包,他就很困惑,同樣地他換音響裝置,弄得傾家蕩產,我亦覺莫名其妙,不過大家都不出聲。

我總算略有節蓄,他就沒有。

壯年先生邀請我們一組人去吃日本菜。

本不喜應酬,但愛鮑刺身之香滑,去了。

他們高談闊論,我埋頭苦吃。

主人先是微笑聆聽,後來與我攀談。

「工作如何?」

「一般。」

「辛苦否?」

「可以應付。」

「老闆態度如何?」

「過得去,」問得誠懇,答得含糊,有什麼苦自己知罷了,做人總要受委屈的,人家又幫不了我,許多細節不須回答,猜也猜得到,做夥計當然吃苦。

「最困難是哪一環?」

「一年一度的年終報告。」

「呵,有壓力。」

「嗯,人手不夠的緣故,半夜驚醒,時常為此事輾轉反側,雖然職位卑微,也各有各之憂慮。請把醬油遞給我好嗎。」不想說太多。

但吃得十分多。

他總記得幫我遞這個那個,十分細心。

飯後叫一大盆水果,這還是我第一次吃紅毛丹。

散場他又要送我們,便應允,因我並不是最後落車的~個人。但忽然之間小王同陳小姐要去發電報,車裡只剩我同他。

我沒有緊張。我的遺憾是從來沒遇到一名令我惆悵的,或是心跳加速。

或是歡喜若狂的男士。

我看他一眼。

他說:「有你這樣獨立的女朋友,一定很開心。」他在打聽我的私事。

「有些男人比較喜歡依人小鳥。」我並沒有透露什麼。

「小鳥是要餵養的,社會不景氣,少人願負擔。」

我禁不住笑起來。

他說:「況且,養養就變河馬了。」語氣失望,不似開玩笑。

在家吃得好睡得好,不必擔心生活,自然發胖,其實是很苦悶的生涯,不值得羨慕。我沒搭腔。

像他們那種年紀的男性,大多數不太尊重女性,表面上很大方,骨幹裡仍覺得養得起女人是他們的光榮。

在這裡便有個距離,俗稱代溝。

他不明白何以我沉默下來,但是不要緊,他毋須明白,因為到了家,我下車。

我用鎖匙在自己那邊進門,靜下來仔細聽,隔壁沒有訊息。

咦,還沒有回來?

從中門進去,果然,沒有人。

呵,我做初一,他做十五,都九點多,什麼地方去了?

我伏在窗框看樓下的停車位。

車子開出去了。

真不划算,兩個人負擔的車子他一個人用。

奇怪,這麼晚到哪兒去?真有他的。

不去理他,自顧自卸妝沐浴,到上床人還沒回來,明明十分疲倦,卻睡不著,心中掛念。

到底是有感情的,我感慨,平常沒事,這種溫文的清緒很容易被疏忽,似令夜,不過因為他遲回來,感受就不一樣。

他極少超時不回,與我一樣,下了班老是匆匆回公寓報到。

起床去看他有沒有留下字條,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