慡慡很憤怒,「對方是個什麼人?」

「澳門來的,銀蛇頭尋生活的打手。她說她行老運。」

「我去跟她說話。」慡慡很氣。

「算啦林姑娘。」碧琪投熄最後一枝煙,站起來,「這一頓我來付帳。」

「碧琪!」

碧琪已經抓起手袋走開。

我用雙手捧著頭,這個女孩子,真巴不得可以把她按在一大缸熱肥皂水中,用一把刷子,將她刷乾淨,送到一塊乾淨地方。

我喃喃自語:「沒有用,這種例項也許有三十萬個,救得一個,救不得第二個。」

慡慡說:「救得一個是一個。」

「你不是真的要見她媽吧?」我吃驚。

「為什麼不是真的?」

「當心她拿刀砍你!」

「要不要來開開眼界?」

我氣結,「我能不去嗎?有個男人在身邊,至少可以保護你?」

「你,保護我?」慡慡大笑,「百無一用是書生。」

我差些跟她打架。

我真的怕有什麼事會得發生……那種人家,女人都是ji女,男人都是黑社會。

我堅持陪著慡慡去探險。

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很多,他們並不住木屋區,我們免了涉水登山,他們住在很骯髒的下等住宅/工廠區,雖然嘈音煩人,地方淺窄,但到底不受天災影響,況且如今到處租金都不便宜。

伊們一家擠在小小的單位中,大大小小的孩子進進出出,個個面孔上有不羈之色,雙眼充滿挑釁不滿,像是隨時可以拔出刀來打一架。

他們與慡慡似乎很熟悉,她顯然是這裡的常客。

伊自顧自在一張小橋上坐下,示意我也坐,沒多久布簾內的房間傳來一聲咳嗽,有人問:「是林姑娘?」聲音沙啞。

慡慡揚聲道:「是。」

我想這個女人就要出來了,一定是又麻又疤,面肉橫生,滿嘴金牙,腰寬十圍,哪還用問?

布簾一掀,跑出來的女子卻使我嚇一跳。伊何止不難者,簡直美得很呢,才四十上下年紀,頭髮燙得蓬蓬鬆鬆,用東西扎著,生了多名孩子,身材卻尚見規模,鵝蛋臉,水汪汪的眼睛一副憔悴亦遮不住她的秀麗,碧琪只及她母親十分之一好看,我真的呆住了。

她緩緩在慡慡對面坐下,「林姑娘真好,又來看我們。」

慡慡說:「你還沒有戒掉?」

她訕訕地,「快了,快戒掉了。」

慡慡說:「你害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這些孩子。」

「孩子大了,自有孩子的世界。隔壁惠嫂的女兒大了,做了武俠片大明星。」她陪笑說。

慡慡笑:「你想碧琪做大明星?」

「有人向她提過,說什麼演回她自己,現身說法等等,我哪裡理會那麼多。」

那女人真像言情小說中形容的火坑紅蓮。

然而看得出她是自願的。

她並沒有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她腳趾上一般搽著紅色寇丹,非常鮮艷奪目,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悲劇感。

我推推慡慡的手指,叫她別在這裡傳道,沒有用,人家不把她當生番煮來吃掉,已算是天大的面子。

慡慡亦暗暗嘆口氣。

我到了半晌,也不見有人問我是誰,沒有誰關心來來去去的男人。

「碧琪想回來。」慡慡盡最後努力。

那女人問:「真的?」倒是有一絲喜悅。

「但是她希望你戒掉。」

她又尷尬起來,「我戒我戒。」敷衍得不象話。

我再推一推慡慡。

慡慡只得站起來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