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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生覺得越拖得久越是殘忍,面臨試練,她鼓起勇氣答:「是。」自己都覺得這個字像一把利刀,直剜人人心。
言諾要過一會兒才能說:「荷生,這是不可能的事,你認識他,還未超過一百個小時。」
荷生輕輕地說:「這不是時間上的問題。」
「你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細。」
「並無需要知道。」
「你認為你做得正確?」
「同對與錯一點關係都沒有。」
「荷生,我不明白。」
荷生迷惘地抬起頭來,「我也不明白。」
「我竟一點不察覺,我像個盲人。」
「你責備我吧,言諾,我傷害了你。」
「這是你的錯嗎?未必。」
言諾的聲音裡混雜了悲哀、無奈、失望,但荷生聽不到任何恨意,他是一個君子人,在任何情況之下,他都維持著應有的風度。
言諾別轉面孔,「我沒有爭的習慣。」
荷生答:「也不值得那麼做。」
吉諾站起來,不知怎地,腳步踉蹌,撞向茶几,荷生欲伸手去扶他,他閃避,荷生看到他右手指節粒粒瘀腫。
言諾輕輕說:「我也沒有打架的習慣,出氣物件只是一堵牆。」
荷生聲音顫抖,「相信我,吉諾,這是我的損失。」
吉諾微笑,「是嗎,那我得到的又是什麼?」
荷生不能回答,怔怔看住他。
三個人坐一起玩一局遊戲,有人贏,就一定有人輸,一桌上的籌碼不會不翼而飛,必然有人失有人得,怎麼可能三個人一起輸。
但荷生明明沒有賺的感覺。
言諾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荷生的鬢角,過了一刻,一聲不響地離去。
荷生對著電視機,下午時分,正在播映動畫片,貓與鼠正作永恆的追逐,荷生覺得生活中沒有更悲慘的故事了,她淚流滿面。
荷生為自己而哭,她不擔心言諾,像他那般人材,哪裡找不到賢良美慧的伴侶。
夏日餘下的日子,荷生蜷縮在屋內,不肯外出。
她母親完全知道發生什麼事,愛莫能助,因此不發一言。
待荷生有勇氣面對現實的時候,立秋已過。
這段時間內,她不想見任何人。
返學校辦新學期入學手續那日,她生怕碰到言諾,任何男生走過身邊,她都嚇一跳。荷生淒涼地想,唯一問心無愧的是,她不是個一腳踏兩船的女人。
辦完正經事,約好同學買書,走到門口,聽到汽車喇叭響兩下,荷生沒有留意,同學轉過頭去看,隨即笑說:「找你呢,夏荷生。」
荷生吞一口涎沫,這樣的作風,像煞了一個人。
她僵硬地轉過頭去,看到車裡的人,怔住,不禁問:「烈雲?」
烈雲探出頭來,笑道:「請上車來。」
烈家作風是不會變的,假設其餘人等一概聽他們命令,以他們為重。
荷生正猶疑,同學已經諒解地說:「找到書會替你多買一本。」
荷生好生感激,那邊烈雲又按兩聲喇叭。
荷生過去上車。
「烈小姐,或許你應考慮預約。」
烈雲笑道:「夏小姐,這兩個月來你根本不接電話。」
烈雲所說屬實,荷生作聲不得。
「別叫我下請帖,我二哥說,你不收信件。」
荷生只是賠笑。
「你瘦了許多。」
荷生轉頭問:「誰叫你來?」
烈雲正在拐彎,一腳踩著煞車,輪胎與柏油路磨擦,吱吱發響,她笑問:「我自己不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