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瞼色越來越蒼白。

我溫婉的說:「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他的背部忽然佝僂,他不再抖擻精神,看上去也就像個中年人。

他喃喃說:「是,我很累。」

不要說他,我又何嘗不累。一個人隔在他們三人之間,人家做第三者,我做了第四者,一塌胡塗。

回到家鬆口氣,我垮在沙發上。

但心意是完全立定了,應該對屈先生假以辭色,我不認為現代女人一失足不會成千古恨。

我決定暫時停學,不再與屈太太周旋下去,我覺得自己很虛偽。

屈太太卻同我說:「我在辦離婚。」

「什麼?」

「我知道我說過至死不離,但是我現在的想法完全不同。」她說:「再下去,只有大家死。」

「他回來了?」我明知故問。

「昨天下午回來的。

我默然。

「曲小姐,我知道你不方便參予意見,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現在懂得如何處理這件事。」

我與她握手。

「我仍有你的電話,」她說:「我們有空再見。」

我點點頭。

這是好訊息。

分手對他們兩夫妻都有好處。

但這並不表示我對屈先生的看法會有所改變。

我並非衛道人士,我的道德水準很低,但是屈先生這個人,無論他是否獨身,都不適合我,我覺得他對感情不認真。

屈氏夫婦真的離婚了。

十多年的夫妻,還是要分手,我皺上眉頭深思,但不能因噎廢食,婚還是要結的,只要在那一刻是真的就無愧良心。

離婚後屈先生反而不來找我。

我微笑,這種心理其實不難瞭解,他有妻子的時候,自然忙著要找別的女人訴苦,到處傾吐他的妻子不瞭解他,此刻離了婚,他還有什麼煩惱?

一切難題得以解決,他還要女朋友幹什麼!

以前要避開妻子,避至女友家情婦家,現在妻子離開,他當然要留在自己的窩裡好好鬆弛一番。

我百分之百明白。

現在我們四個人都自由!我、屈先生、屈太太、趙玲。

多麼好。家事妹妹廿一歲,扁扁面孔,高挑身裁,不很美,但是男孩子喜歡她,成日有約會,並且收很多禮物。

早些時候我也說過她:對人家沒意思,就不要給人錯誤的觀念,以前收人家聘禮,要嫁過去的,所以那種比較名貴的禮物,還是退回去為妙。

她說:「我從沒主動索取過禮物,是他們苦苦哀求我要的。」口氣多麼大,「至多分手時還給她。」她說。

從來沒有人求我收過什麼禮物。

「什麼,沒有嗎?」她不相信,「那你有沒有送過什麼給男人?」

「也沒有,」我詼諧的說:「我怕人家不敢收,怕將來甩不掉我。」

我比她大數年,因是長女的關係,成熟得多,一早都沒有她那種心情。

大弟比她小一歲,也好不了多少,一天到晚愁錢,早上收了補習酬勞,晚上就花得精光,直在我身邊打轉,等我慷慨解囊。

我笑說:「一個妹妹去收,一個弟弟在種,也罷,打和。」

他們就是管吃喝玩樂。

兩個人都高大健康活潑熱情,對我來說,是個大安慰。又進了大學,前途不用愁。

寡母常說我寵壞他們,「你也顧顧你自己。」

我說我自己很好哇,要什麼有什麼。

她指的是我未有去尋找未來物件。

我攤攤手,「有他們兩個陪我,我不介意不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