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我又不是移民官………」

「無論如何,要替老闆完成那項修理工程再說。」

我點點頭,他不是這裡的人,他無論如何要離開的。

「有沒有假期?會不會旅行到倫敦?」

十月份的確有假,但那個時候歐洲已經很涼。

我沒有說什麼。

華僑都客氣得要命,要是我們真的登門去探訪,他倆誠然會熱誠的招待。但是我…我的心忽然亂起來,我所期待的不是這些。在香港,我有自己的世界,我是自己的主人,雖然寂寞淒清一點,但喜怒哀樂把握在自己手中,有一種決絕的快感。

申君回鄉下的時候,特來道別,他送我一大盒巧克力,我冷靜地向他道別。

在辦公室內我是另外一個人。

他凝視我,「早上九時至五時這段時間,你比平日大了十歲。」

我矜持地微笑。

平時可以穿三個骨褲子及梳馬尾、咬口香糖,爛塌塌地做人,放假時可以得回所有的自由,除下一切假面具,上班怎麼同?

申家康走了,我幾乎有點失重。唉,為一個陌生的過客認真,這是十七歲女孩子才會有的愚昧,我是個成年、聰慧、能幹的職業女性,我哪兒有時間來悲愁與傷懷。

儘管如此,半夜臨熄燈睡的時候,還是禁不住想起我倆共同享有的笑聲。

申君走後,天氣突然有點涼意,香港那虛為的、若隱若現的秋天也許終於要來臨。

我仍然如常地上下班,忽然沉默許多,平時運用有素的幽默感也收起來,不知道為什麼,我但黨得生活不過是按部就班地盡責任,不是逛遊樂場。

真是瘋狂,這麼早冬裝便抵涉,相熟的時裝店叫我去挑新貨,這也是生活必須道具.在中環出入的女人穿戴怎麼可以不整齊?

我隨便挑了十套八套,試穿熱得生痱子。

回到家,正在沒趣,電話鈴響,我去接聽。

「若霜?」

「誰?」我問。

「我是申家康,沒想到這個時候你在家。」

「你在哪裡?」

「倫敦呀。打來問候你。」

呵,我還以為他又來了呢,不禁一陣惆悵。

「想告訴你一些近況。老師傅來了,我們下星期一開工,我會將修葺前與後的照片拍給你看。」

我連忙禮貌的說好。

「我還以為你出去了。」他說。

「到哪兒去?」我反問:「的土可?太吵。游泳?太擠。看電影?沒好片子。吃飯?怕累。」

「你不是充滿活力的職業女性?」

我啞然失笑,不知怎地,這一陣子陷於低潮,無端端訴起苦來。

「要不要告假?來看我們。」

我心動。

「你們!你們是誰?」

「我與這座中國天壇式亭子呀!」

他說得好天真。

不必了。「我還以為是你與老師傅呢。噯長途電話非常貴,不用多說了吧。」

「保重。」他說:「再見。」

在這點我是保守矜持的。我不肯一人走一步,必須要那位男人走畢全程,所以我怎麼會有地方可去?

叫我路途遙遙去看他,不是說他不值得,而是違反我的宗旨。

而我做人的宗旨是不被人左右我的心。

在辦公室我更加沉默。這回連老闆也看出來,他問為什麼,我叫他管自己的事。

他對我說;「無論如何,下星期週末你沒有假期。」

「什麼?」我大聲問。

「你要招待客人。」

「看,老闆,我不是蘇茜黃,你最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