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吹牛是件樂事,一瓶啤酒一把花生,他能說上半天。

他忽然告訴我:「你們從前的三房客阮小姐,為居留權煩惱,想找人假結婚,我本想自告奮勇,後來,聽說她有一個孩子,出身又不正經,這才作罷,她願意付一萬美金呢。」

我十分震盪,人人都知道她的事,只除了我。

「後來,不知怎樣搬走了,聽說嫁了人,住在新加坡。」

我脫口問:「你怎麼知道?」

「酒吧裡的咪咪告訴我。」

「是原先那家野狼酒吧嗎?」

老金嘻嘻笑,「不,叫紫洋蔥。」

我不出聲,那群賣笑女轉來轉去找新挖金地。

他瞎七搭八地說:「唉,天涯何處無芳糙,大丈夫何患無妻。」

我心不在焉地站起來,「祝你心想事成。」

我知道紫洋蔥在何處,它門外最近才發生過槍擊事件,因此名聲大噪。

那天晚上我去找咪咪。

紫洋蔥生意並不是太好。

不久咪咪來了,她託著一大瓶汽酒,叫我付三百元,收了現金,她問:「你有什麼事?」

「你是芝芝的朋友?」

「哪個芝芝?」她明知故問。

「華女,從前在野狼酒吧任職。」

「她帶著女兒嫁到新加坡,聽說丈夫待她不錯。」

「你有地址電話嗎?」

「我只不過聽人說起,小哥,芝芝已經嫁人,你也不用打擾她了,是不是。」

我點頭,「你說得很對。」

「你寂寞?我陪你。」

我再付她小費,站起離去。

真多餘,根本不應再來打探,可是,又說不出留戀,我黯然神傷。

一星期後,學生們決定效法北美先祖自歐陸乘船到北美移民東岸之路,其中一項壯舉是租一艘機動帆船渡過大西洋,行程不算遠,可是風大浪大,也夠淒涼。

對現代城市人來說,三天不能洗澡,已是吃苦極限,只有十二名學生願意隨團出發,可笑的是女生比男生多。

在船艙內我們吃薯糊及磚頭似硬麵包,喝清水,晚上睡兩呎寬木板床,「似奴隸船」,「不,像集中營」,「老師乘機復仇」,「先驅拓荒者真苦」,「文明進步彷彿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有了網際網路才有文明」,大家都忍耐下來。

年輕人真有一套,背囊裡收著咖啡與奶粉,收音機及隨身聽,還有家長叮囑他們帶的常用藥品,其實甲板上船長室裡應有盡有,隨時可以與陸地聯絡。

「先祖真勇敢」,這是真的,離開家鄉,前往新大陸墾荒,前途茫茫全屬未知,但是抱著無限希望,只圖吃飽穿暖,以及子孫可以過更好生活。

我躺在繩床上讀書,船長找我。

「王,明天要在聖羅倫斯河口撇下你們,彼時所有船長都如此無良,任由新移民自生自滅。」

水手丟下一袋生麵粉給我們,笑著擺手,「真的吃不消,打九一一緊急電話,警察會來救你們。」

同學們揮舞拳頭,「永不!」

走到傍晚,飢腸轆轆,我的手臂因誤觸毒藤又紅又腫,痕癢不已,只覺背囊越來越重。

正在叫苦,忽然抬頭,看到天空一片紫色,太陽西下,照得湖面像一面鏡子般亮麗,先祖走到此處,也一定看到同樣美麗景色,得到安慰及鼓勵。

有同學跳下水去捉魚,我忽然心底明澄,不再怨恨。

「誰會殺魚?」

時勢造英雄,大家都拔出刀子。

我掏出打火機點火,燒紅石塊,把麵粉和水做糊,澆在石塊上,燒成餅塊,那邊的鱒魚也都烤熟,香聞十里,我們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