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小心翼翼問道:“聽說太子殿下這趟南行,悠悠盪盪去了龍虎山跟地肺山在內很多地方,在廣陵道和江南道更是廣交清流,相互唱和,朝野上下,都盛讚不已,嘖嘖,很有儲君風采嘛。而且還有小道訊息說殿下並不贊成對廣陵道苛以重賦,對滅佛一事也有微詞異議,國子監私下都說殿下已有仁君氣象。那個姓晉的右祭酒,似乎就跟太子殿下走得挺近,這傢伙原本跟姚白峰交惡,又給首輔大人跟桓老爺子逐出了門戶,混得很慘,很多士子都嚇得不敢去晉府喝酒了,誰都沒想到竟然又給他東山再起。”

盧升象皺眉道:“你一個還沒功成名就的武人,別說插手朝堂,就是插嘴都不行,以後我再聽到這種混賬話,你就滾去當馬伕。”

郭東漢苦著臉道:“記下了。”

盧升象突然冷笑著小聲說道:“婦人之仁,務虛不務實,比他老子差了十萬八千里。要是朝廷削藩事成,還湊合,否則把江山火急火燎交給他,我看懸。”

急性子的郭東漢連忙點頭道:“我就說嘛,這個太子殿下的城府,不淺是不淺,可用錯了地方。”

盧升象不愧是笑面虎,皮笑肉不笑道:“反正半年內沒大仗打,你就滾去當半年的馬伕好了。”

郭東漢一臉錯愕,正要撒潑打滾,盧升象已經轉身走向軍營。

……

太子殿下“偷偷”跑出京城去“遊幸”南方,趙稚這個天底下最有權勢威嚴的婆婆,就多跑了幾次東宮,也不談什麼大事,只是跟天底下最為尊容的媳婦嚴東吳嘮嘮家常瑣碎,趙稚母儀天下坐鎮後宮,那些爭寵的妃子一個個粉墨登臺一個個黯然離去,不論如何年輕貌美多才多藝,不論家世如何煊赫嚇人,都沒能打擂臺打過這位姿色並不出眾的婦人。而且皇后娘娘趙稚在一干朝臣的眼中嘴中心中,彷彿也不約而同地獲得了盛譽,極少有雜音異議。今天東宮之內,除了皇后,連趙家天子也從百忙之中抽出空閒,跟趙稚一同來到嚴東吳眼前,還特地讓司禮監掌印宋堂祿帶了幾壺很地道的北涼綠蟻酒,一家三口沒有太多繁文縟節,只是煮酒品酒暖人心。喝酒地點,就在一架雕工精細的紅木鳥籠下,裡頭是隻學舌笨拙的呆蠢鸚鵡,也不知如何就入了太子妃的法眼,一直恩寵不減。婦人不得干政,這是離陽祖祖輩輩傳下的鐵律,故而離陽一統春秋之前,不論藩鎮宦官兩害如何慘害趙室,既然帝王榻上吹不起枕頭風,外戚干政也就沒了肥沃土壤,歷史上趙廷的外戚掌權有自然有,不過比起以往離陽之外各種姓氏的大小朝廷,要好上太多。

不過趙家天子顯然對嚴東吳這個以“女學士”登榜胭脂副評的兒媳婦,相當刮目相看,破例聊起了一些軍國大事,連趙稚都有些遮掩不住的訝異,這份驚心一直蔓延到了夫妻兩人離開東宮,天子沒有急於回去處理常年堆積成山的奏章,跟皇后並肩走在一道硃紅高牆紙下,雙手負後,一直沉默望著蔚藍天空。繼承人貓韓生宣權柄的大貂寺宋堂祿遙遙彎腰跟在後頭,這個相貌堂堂不似閹人的天下首宦,眉宇之間隱約有些陰霾。

趙家天子突然停下腳步,開口說道:“三十而立,成家立業兩事,我當年都做成了,娶了你,坐了天下,於己,此生無大憾。四十不惑,我始終力排眾議,把朝權放手交給張鉅鹿,讓他跟顧劍棠聯手治理兩遼,容忍張廬顧廬在眼皮子底下,從未懷疑過這兩支朋黨勢力的忠心和能力,在我看來,用人不疑,就是一個皇帝該有的不惑。當然他們也沒有讓我失望,我趙家,也呈現出八百年未有的鼎盛,有著等同於大秦的遼闊疆土,有著能征善戰的武臣,有著經國濟世的文臣,這麼多朝廷重臣名卿,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足以讓北漢東越這樣的亡國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