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侯府門口,荀穆從高凜西不同於往天下馬時利落如流的動作判斷——自家爺醉了。

要說來二爺的小廝福祿真欠扁,明知道自家爺酒量向來不好,到樓下舀酒時,在金華酒裡摻了二大白,別說是自家爺了,就讓自來有“酒缸”外號稱呼的二爺喝,也難保不醉。

自家爺也實誠,福祿說是勁兒不大的果酒,就真信了?

他在旁給使眼色,眼睛都要剜掉了,都沒阻止得了。

“幾時了?”高凜西將馬鞭子遞給荀穆。

荀穆抬頭看了看天色,估摸:“將近戌時中刻了。”

“已經這麼晚了麼?”高凜西整了整袖口,直往東路方向走。

荀穆在後將馬鞭子遞給一旁的小廝,等交代完讓好生餵馬,抬頭一看,自家爺都快走沒影兒了。

前路有什麼勾著自家爺走這麼快?

都這個時辰了,老太太和二太太早歇下了,既然不是去給老太太、二太太請安,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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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風院裡,沈暖玉躺在書房搖椅上,兩個多小時,眼見著天從大亮變化到昏黑。

將近晚上八點了,怕是這會,外面月亮都出來了吧。

吃了一些零嘴,填飽了肚子,想高寒冷到現在還沒來,看來今天晚上是不會來了,心裡開始暗自慶幸起來,又逃過一劫。

一高興,就失了在人前裝出來的規矩,從搖椅上跳起來,到書架旁把下午看的《饈饌錄》抽出來,繼續翻看。

院內馨香和巧萍等人也都在心裡打鼓,都這個點了,侯爺不會是真把奶奶忘了,不過來了吧?

可憐奶奶到現在連晚飯還沒吃呢,肚子餓了,也只是就著茶水,吃了一些乾巴巴的點心。

馨香又想起,下午時自家奶奶對韓太太說的話:當日我和侯爺商量,說是讓哥哥在京裡考試……侯爺聽了,當時就義正言辭的說,是哪的戶籍就回哪裡考……不容人置喙一句……

還以為自家奶奶礙於面子,沒求過侯爺讓大爺在京城考試呢,原來私底下求過,只是侯爺沒答應。

當時自家奶奶面子上得多麼難堪,馨香暗歎了一口氣。

正暗自失神,忽然聽有人在後頭喚她。

“馨香姐姐,孫力媳婦著小丫鬟給您送藕蒸糯米來了。”禾兒笑著說。

“誰讓的小丫鬟來給我送藕蒸糯米?”馨香不禁感到詫異。

“是五奶奶院裡的陪房,孫力媳婦。”

“我和她自來沒有交集,怕是五奶奶吩咐孫力媳婦給咱們奶奶送的吧,那小丫鬟口誤,說岔了。”

禾兒搖頭,也覺得這事怪,把手裡提著的竹屜開啟,指給馨香,“才我也以為是那小丫鬟傳錯了話,特意確認了一遍,可那小丫鬟說不是五奶奶讓給咱們奶奶送的,就是孫力媳婦打發人來特意送給姐姐的,還說讓姐姐安心的吃,早晚就是一家人了。”

“她是五奶奶的陪房,誰和她是一家人。”馨香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往深了想,就聽院門口巧萍驚喜的問安聲,“侯爺您來了!”

馨香聽了,忙調整好表情,站定預備給高凜西行禮。

看見了馨香,高凜西擺手示意她起來,詢問:“你們奶奶可用過晚飯了?”

馨香笑著回:“還沒有,奶奶記著侯爺早上說要來暖風院用晚飯的話,一直在等侯爺回來。”

高凜西聽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抬腿進屋。

苗兒就想著終於可以擺晚飯了,今日飯食裡有炸酥肉,蘸汁兒是用鮑魚調的,奶奶一直想吃來著。

苗兒取來提籠,跟在高凜西身後,也要進屋。

馨香攥住苗兒胳膊,壓低聲音攔道:“先別跟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