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暖玉面朝裡,坐在炕沿邊兒上,眼看著身旁淺藍色的帳幔,在心裡查數,要想替馨香替自己出氣,這會先得沉得住氣。

“聽不見我說話?”高凜西想到荀穆剛才學的話,也就知道她這會兒為什麼跟自己耍小脾氣,倒也願意試著哄她,“心情不好?和我說說吧,我幫你排解排解。”

“說了也沒用的,”沈暖玉用嬌嗔語氣使用激將法,心想他必定是個自以為是的人,“說了侯爺也排解不了。”

“什麼事,說了我也排解不了?”高凜西果然掉進去了。從背後攔腰把她抱在懷裡,也坐在炕沿邊兒上,“說說看。”

沈暖玉就把攥在手心裡面都攥熱乎了的紐扣放在他眼前給他看,“母親都知道了,妾身以後還怎麼面對婆婆……”

“母親知道什麼了?”高凜西沒聽明白。

“昨天晚上在書房的事兒,母親都知道了。”沈暖玉就是要嚇嚇高寒冷,他不是在外人面前很高冷麼,看粗魯不尊重女性的一面被人得知了,他是什麼反應。

昨天在書房怎麼了……要不是看見她手裡拿著的紐扣,高凜西真沒多大印象了,笑笑說:“這不是正常的事兒麼,母親等著抱孫子呢。”

呸!他、他居然面不改色說這話,天下無敵的人不是徐氏,是他。

高凜西想是二太太派過監視兩人的張平媳婦彙報的。在這府裡待著,毫無私事可言,別說她臉皮薄,就是他個大男人,在哪屋,幾時和自己的娘子在一起,被人在私下裡談論,也是不是那麼舒服的,“等桂香院旁邊的院子修繕好了,到時候好好歸置歸置你院裡的人,這樣好不好?”

“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沈暖玉把這句話說的很輕。

她不知道高寒冷什麼腦回路,只有一點是真的,兩人不適合聊天。他聽不出來她話裡的側重點,她也弄不太明白站在他古代男人的角度是怎麼看待問題的。

“侯爺的心似海一樣的寬廣,裡頭裝著朝廷大事,自是不把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放在心上的。”沈暖玉環過他的脖子,抬眼笑看著他說:“可是侯爺自己都不知道,有時候不經意的一個舉動,能給人帶來恩澤,也能給人帶來禍端。今天早上一起來,馨香和巧慧緊張害怕的都險些要哭了,說妾身衫子上的紐扣找不著了。”

沈暖玉說著,把紐扣又在他眼前晃了晃,“就是這顆紐扣,這是當初老太太送給妾身的,貴重是一方面,裡面的意義又是一方面。在書房怎麼找都沒找著,巧慧還以為丟在了外面,擔心的連飯也吃不下,妾身又不好說是釦子是被侯爺……說出來怪難為情的。”

昨晚藉著酒勁確實孟浪了。今天早上醒來,才看見她腰背部的青紫,高凜西疼惜的捏了捏她的手,“後來在哪找到的?”

“不是妾身找到的,是三少爺和四少爺在甬路上玩,四少爺在草叢裡撿著的,拿在手裡玩,被丫鬟們發現了,稟報給五太太,正巧這時候錢媽媽到五太太院裡找七妹,紐扣就到了老太太手裡了,到後來是母親把紐扣還給妾身。”

郝婆子這個人雖然世故,只是有一句話說的挺好的:天下的爺們兒,甭管是王侯將相,還是書生秀才,甚或是府裡的小廝外頭的乞丐,哪個不喜歡被捧著,哪個又受得了嬌嗔軟語……

在處於弱勢的時候,女人的溫柔和體貼,確實是調解兩性關係的法寶。沈暖玉回想起,她母親也說過這話,是在和那些朋友講究別人時說的……什麼兩頭佔一頭,既沒能耐想靠男人養著,又還想當家做主說一不二,世上的好事還都被她佔了呢。說完撇撇嘴。

她以前聽到這些話時會戴上耳機,現在自己成了這樣尷尬的人……

世上的事情,真沒有絕對。

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正嘆他人